一路上氣壓很低,除了接了兩個電話,聞璟行一句話都沒說。
肖寧在他手下做事時間不算短,脾氣喜好都能猜的大差不離。不該問的,他也不會多問。
只是他有些擔心。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薑隨和阮先生,孰輕孰重,他希望老板能分得清。
屋裡很靜,午後的陽光從落地窗泄進,客廳染上一片金色。
聞璟行叫了兩聲阮迎,並無回應。此前給他打的電話,也沒人接。
沒能立即見到阮迎,聞璟行心頭浮起一片躁。他換鞋上樓,臥室的門並沒有關,阮迎正背坐在床上。
他穿著件純白襯衫,肩膀很薄,黑色柔軟的發掩著白皙的脖頸。
聞璟行心裡驀地一軟,從背後抱住他,近乎貪婪地汲取著他身上的氣息,聲音疲憊卻難掩溫柔:“在家怎麽不出聲,我叫你沒聽到?”
懷裡的人有些僵硬,沒說話,輕輕扯開聞璟行搭在他身上的胳膊。
注意到他的反常,聞璟行抬起頭,才看到眼前擺著個打開的行李箱。
聞璟行眉心一跳,聲音低了些,“你這什麽意思?”
阮迎沒說話,低頭將行李箱的鎖扣好,要提,被聞璟行手緊緊按住。
他拽了拽,奈何Alpha的力氣太大,紋絲不動。
聞璟行手背上青筋凸起,盯著他的側臉,“你想去哪裡。”
阮迎抬眼看他,素日總是蘊著溫柔憧憬的眼睛,此時平靜冷淡。
他輕聲說:“放開。”
聞璟行斂眉,“你鬧什麽?”
“薑隨的事情,是不是你幫忙的。”
聞璟行一怔,微微眯起眼,“誰告訴你的?”
如此反應,昭然若揭。
阮迎認為沒有再說的必要,趁聞璟行松懈間,使勁拽開他的手,提起行李往外走。
還沒走出幾步,又被聞璟行大力拽了回去。行李箱摔在地上,剛扣好的鎖被彈開,疊好的衣服如數掉出。
“聞璟行,我讓你放開。”
“不放。”聞璟行聲音低啞,帶了些求軟的意味,“我知道我幫他這件事,沒事先跟你說,你不高興。你放心,獎還是按流程來,是你的就是你的,頂多晚兩天。薑隨他是做錯了,但也不至於做得太絕是不是,好歹給他以後留條路?”
阮迎臉色有些白,“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為難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聞璟行掰過他的肩,讓阮迎直視自己,放緩語氣:“寶寶,你聽我講,我知道這個獎該你拿,我也沒想不讓你拿,我也相信你。薑隨他是心思不正,可他太極端了,太看重這些名頭,要沒了這些估計也活不下去了。所以咱先退一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聽他這些話,阮迎心裡沒有一絲起伏。
這話很熟悉,李謹也說過同樣的話。
薑隨看重什麽,不看重什麽。是這樣的人也好,是那樣的人也罷。和聞璟行有過什麽,又沒有什麽。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阮迎最怕和人扯上關系。
他羨慕蟬的生活,蟄伏地底十七年,隻為在盛夏高歌七日。
同時他又恐懼,蟬在爬上樹乾時,總要不可避免的和周圍延伸出的枝椏產生交集。
就像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阮迎不再多說一句,再一次掙開聞璟行,蹲下身子去撿衣服,一件一件放回行李箱。
聞璟行低眼看著他,眉心突突直跳,眼睛比掌心滲出的血還要紅。
他為了胡志明那幾塊商業地,沒好好睡過一覺。為了他能不像大哥一樣成為商業聯姻的犧牲品,為了能和阮迎在一起。
這麽多天沒見,從進門到現在。阮迎連他手上的傷都看不見,多余的一句關心都沒有。
讓他最不能接受的,阮迎明明那麽愛他,怎麽能用這麽冷漠的眼神看著他?!
聞璟行怒火中燒,再一次攥住他的手腕,很用力,青色的血管被擠壓著,疼得阮迎微微皺起眉,“阮迎你能不能別鬧了?”
“我跟你說過了,我心裡現在沒他了。你怎麽就不信,我做的事情你都看不到是嗎?”
可無論是好言好語,還是惡言向他。阮迎就像一潭被凍住的湖,再強勁的風,也吹不起一絲漣漪。
聞璟行深吸一口氣,看著他,“薑隨都快死了,吞了半瓶藥差點沒救回來,他是錯了,但你何必非要把人逼到活不下去的份兒上?”
阮迎終於從他話裡聽出來意思,他眼神冷漠,又帶有一絲難以置信,薄唇輕啟,“你是說,我是因為你和薑隨的關系,所以嫉妒他?”
聞璟行眉間擰得很深,斂唇看他。雖然什麽都沒說,但又好像什麽都說了。
阮迎一時無言,舌根泛起抹苦澀。
他想起那時聞璟行因為一個彩塑金蟾,和別人打架掛了彩,回來抱著他說,東西被人抄去了不要忍,有他在。
自己很不想承認,這確實對於他來說,是一段很寶貴的記憶。
可如今他才明白,這只是聞璟行借著酒意隨手替他做的一件事罷了,沒有任何意義。
也許聞璟行根本不記得,也不曾記得他說過的話。
這一刻,阮迎失去了所有的表達欲。心頭有什麽東西慢慢松散了,就像白蟻啃蛀的建築,最終化為沙流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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