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說不下去了,皺著臉歎了口氣,看向他:“他一定很內疚,先生你一定要好好安慰他,別看他表面堅強,其實心裡......”
聞璟行垂在一側的手,握緊又松開。
漚著的悶火,被一種無以名狀、混沌不清的情緒慢慢佔據。
他知道,那叫“後悔”。
蔣繁停好車,看向副駕駛的阮迎。
他歪著頭,抵著椅背睡著了。闔著的眼瞼很紅,因反覆擦拭,擦得毛細血管破掉,泛起一圈紅點,像是過敏起了疹子。
蔣繁難掩心疼,輕拍了拍阮迎的肩。
阮迎睡得不沉,瞬間睜開了眼,雙眼皮的褶痕很深。
“先下車吧,吃點東西再睡。”
阮迎木訥地點頭,遲緩地解開安全帶下車。腳剛落地,便被蔣繁裹上外套。
“晚上涼,不比白天。你剛睡醒,別感冒了。”
阮迎很乖地伸直胳膊,穿好衣服。鼻尖蹭過立領,蔣繁身上熟悉洗衣液味逸進鼻腔。
不知怎麽,一股情緒突然湧上來。阮迎還沒想明白為什麽,眼淚卻先掉了出來。
瞧見他哭,蔣繁心裡也難受。但深知安慰是徒勞的,唯有交給時間。
蔣繁伸手抓過帽子,給阮迎扣好,攬著他的肩往畫室走。
還沒走到門口,阮迎便被一隻手拽了過去。
衣服上的帽子太大,遮住了視線。可熟悉的雪松味,讓他不用看也知道誰。
阮迎冷著臉,伸手摘掉帽子,仰頭看向近在咫尺的人。
明明這張臉,他最喜歡。可現在,他卻最不想看到。
觸碰到阮迎冷漠的眼神,聞璟行喉結動了動,下意識叫他:“寶寶......”
話還沒說完,蔣繁推開聞璟行,將阮迎護在身後。
蔣繁對眼前這個Alpha有印象,去年見過,阮迎說是他的客戶。
看樣子,兩人關系並不簡單。他知道阮迎這段時間有了Alpha,礙於隱私,並不多問。
但阮迎這樣不加掩飾地對一個人展現出負面情緒,蔣繁認識他這麽久,是第一次見。
他擰起鋒利的濃眉,眼裡露出敵意,“你想幹什麽?”
聞璟行早就看這傻大個不順眼了,從剛才他對阮迎動手動腳,聞璟行恨不得揍他一頓,現在還敢來問他。
他伸手抓住阮迎的胳膊,微微眯起眼:“我和他的事,不用你管。”
“可小阮似乎並不想見你。”
“你——”
聞璟行手上力度不自覺加重,阮迎輕蹙起眉。
細小的表情變化,蔣繁還是捕捉到了,放了手。
聞璟行稍稍得意,可還沒維持幾秒,只聽蔣繁說:“我並不是怕你,我只是怕小阮疼。”
表情瞬間僵硬,聞璟行臉上青紫交加,“你他媽裝什麽孫子——”
一直沉默的阮迎掙開他的手,終於和他講了第一句話,“聞璟行,不許你說蔣哥。”
聞璟行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腦門突突直跳,指著蔣繁,“你居然為了他凶我?”
“我沒有。”
此時聞璟行就像一點就著的炮仗,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憤怒得胡言亂語:“阮迎你什麽意思,你不接我電話,不回家,是不是不想跟我好了,你想跟他好,對不對?”
“......你胡說什麽。”
“我告訴你阮迎,你想得美。只有我不要你,你有什麽資格敢跟我提分手?”
“你說話放尊重點,別這麽說小阮。”
“你他媽還裝——”
“夠了!”
阮迎最後一點耐心也消失不見,他很累,累得不想說一句話,可他又不得不去處理聞璟行這個“麻煩”。
“蔣哥,你先進去吧。”
蔣繁斂著唇看了眼聞璟行,點點頭,“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
聽他這樣說,聞璟行很不爽,剛要說什麽,被阮迎拽住胳膊,“去那邊,我們談談。”
聞璟行瞬間斂了一身戾氣,乖乖跟在阮迎身後。
他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又沒能控制住脾氣。
可這實在不怨他,那姓蔣的實在傻逼。可他又不能多說什麽,怕惹阮迎生氣又不理他。
到了花壇邊,阮迎停下,抬眼看著聞璟行,淡淡地說:“你想和我說什麽。”
安靜幾秒,聞璟行拾過阮迎的手,輕輕揉了揉,眼神愧疚:“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的老師——”
“和你沒關系。”聽到他提徐禦林,阮迎冷聲打斷,眼睛發紅,“不需要你道什麽歉,別提這件事了。”
聞璟行大概是有錯的,他也想過要怪過他,包括身邊的人也這樣安慰他:不怪你,要怪只能怪用卑劣手段抄襲的人。
可說得人多了,阮迎才明白,這只不過是為了轉移愧疚感和負罪感的借口。
如果他能更早些聽徐禦林的話,去爭取些什麽,也不至於在他病痛折磨的晚間,對這樣一個質非文是的垃圾費勁心力。
假如退一步,就算拿到這樣的獎去見他,阮迎也不會安心的。因為徐禦林從來不是看中獎杯的分量,而是想看到他心無旁騖、志矢不渝地追尋這條道路。
可是他沒有做到,沒有成為徐禦林期盼他成為的人。他沒有熱愛,沒有志向,聞玨是生活的全部。
所以他不需要聞璟行的道歉,這些痛苦應該全都由自己受著,不需要任何人替他轉移一絲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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