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隨的媽媽喜笑顏開,“那就太好了。”
聞玨想起自己弟弟抽屜裡的合照。
他記得兩人性子很像,都有些衝。估計心裡都裝著對方,但誰也不想讓出一步。
如果自己能幫些什麽就好了。
正聊著,聞璟行和薑隨回來了。
聞璟行倒是沒什麽,只是身後的薑隨低著頭,神色低落。薑母問怎麽了,他也只是搖搖頭,什麽都沒說。
聞玨的視線在兩人臉上逛個來回,正想開口問問聞璟行,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聞璟行接了電話,說是肖寧已經把寧甯接回來了。
“大哥,那我先去接下大嫂。”
聞玨點了下頭,“去吧。”
晚上八點時,慈善晚會正式開場。
第一件拍賣品是一對翡翠玉玨,玉料獨特,品相難得,質地油潤細膩,結構致密堅韌。
競相出價後,最終由聞玨拍得,以一個不錯的價格預熱開場。
一片掌聲中,身材高挑,穿著白色小西裝的寧甯推著聞玨上了台中央。
聞玨作為慈善晚會的嘉賓,照例地說些官方話。寧甯微笑著在一旁扶著輪椅,聞玨雖殘疾,兩個人氣質卻也相配。
李謹一身淺色輕薄西裝,坐在椅子最後排。
他斂著眉頭,手指不耐煩地敲著座椅扶手。
本來已經和阮迎通過電話,打算去慰問他。可他哥公司臨時有急事,把他拽過來頂上出席晚會的位置。
李謹胸腔生悶,拽了拽領帶。起身打算去宴會後面的香檳桌,拿杯酒疏一疏。
還沒碰到酒,正對著酒桌的大廳門口,似乎有人在爭執。
他抬頭,表情一滯。
被保安攔住的人,竟然是阮迎。
阮迎穿著寬松的白色短袖,肩膀處露著一塊紗布。臉色白,唇色白,整個人病懨懨的。
大概是想進來,保安讓出示入場券。他臉上窘迫而為難,皺著眉的樣子又有些倔強。
李謹放下酒杯走過去,“阮迎。”
阮迎看到李謹,眼裡流露出些驚喜,看得他心頭一軟。
李謹輕握住阮迎的手腕,對保安說“這是我朋友”,牽著他進了大廳。
阮迎臉上泛起一絲紅潤,忙不迭地對李謹說了幾聲謝謝。
“沒關系,但你怎麽會來這裡,是來找——”
聲音淹沒在響亮的掌聲中,李謹愣住,他看到阮迎怔怔地看著前面,瞳仁漸漸盈上層水氣。
李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台上的聞玨在掌聲息寂後,沉穩地開口:“《說文解字》中提到‘二玉相合為一玨,凡玨之屬皆從玨’,義為合在一起的兩塊玉。正巧我名字中有‘玨’這個字,和這塊翡翠玉玨也算是有緣。”
聽到“二玉相合為一玨”時,台下的聞璟行微微幌神,忽地想起阮迎給自己的備注,說兩個玉是無價之寶的神情。
聞玨頓了頓,“其實拿這個獎,我很慚愧。這幾年因身體原因,我隱退修養。所以慈善方面的事,都是我弟弟小璟,繼續以我的名義奉獻回饋這個社會。所以我拍下這對玉玨,想送給我弟弟。”
他看向聞璟行,連帶著坐在旁邊的薑隨,“小璟,小隨,過來。我行動不太方便,你們自己來取。”
見狀,禮儀小姐貼心地將玉玨分別裝在兩個紅色絲絨盒子裡。
聞璟行低頭皺著眉伸手接過,想對聞玨說些什麽,可場合不太妥當。薑隨則是受寵若驚地捧著,乖巧地對聞玨說了聲謝謝。
聞璟行抬頭,正準備下去時,看到大廳最後頭的人時,步子僵住,一時手足無措。
是阮迎。
同樣無措的還有李謹,他想安慰阮迎是誤會了,聞璟行和薑隨現在並不是他認為的那種關系。
可陰暗的嫉妒和私心佔據理智,李謹沒說。拿出西裝口袋前的三角手帕,去拭他的眼淚。
阮迎微微別過臉,依舊盯著台上,聲音悶啞:“為什麽他會坐在輪椅上。”
李謹有些懵,順著說:“你是說璟哥的大哥嗎,他幾年前出了車禍,落了殘疾,一直沒向外界公開,只有——”
阮迎像是沒聽到,喃喃著:“怎麽會這樣,聞先生的腿為什麽......”
李謹的話盡數堵回嗓子眼,唇欲張欲合。
他僵硬著脖子,轉頭看向坐在輪椅上的聞玨,以及站在旁邊的聞璟行。
兄弟二人的五官,如出一轍。
李謹什麽都明白了。
垂在一側的手,攥緊,又慢慢地松開。
他低眼看向撲落著淚的阮迎,無聲地動著唇:“......瘋子,你和聞璟行,都是瘋子。”
阮迎低下頭,淚便順著睫毛尖兒滾落在地毯上。他抬起胳膊抹了下眼,“對不起......我先走了。”
李謹伸手抓住他胳膊。
阮迎低著頭說:“抱歉,我想自己靜一靜。”
手松開了,阮迎的背微微窩著,離開大廳。走到門口時又轉頭看了眼台上的聞玨,隨後單薄的身體消失在七月的長夜中。
見阮迎離開,聞璟行要追。
小臂被身側的薑隨抓住了,他掙了掙,抓得愈緊。
他小聲,只夠兩人聽見:“現在不能走,會讓大哥難堪的。晚點再去找他吧,至少不是現在。”
聽到“大哥”兩字,聞璟行繃得緊直的脊背松開,咬肌僵硬地收回視線,在又一次掌聲中,跟在寧甯推著聞玨的後面坐回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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