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聞玨轉過身,打掉寧嘉青的放在輪椅上的手,轉動車輪:“給你十分鍾時間。”
聞璟行這會兒也顧不上聞玨和寧嘉青之間的反常了,抓著阮迎的胳膊往左手邊的走廊走。
阮迎知道早晚有這一天,有些事情也都要知道。沒掙扎,任由聞璟行拽著他進了一間空房。
幸虧這會兒賓客都在樓上宴請的包間,否則免不了被人言三語四。
聞璟行重重地甩上酒店的門,玄關處白色花盆裡的龜背竹的枝葉跟著震了三震。
他背過身,高級的西裝面料因背肌的繃緊,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
幾秒後,聞璟行轉身看向他,眼神複雜,說:“阮迎,我對你太失望了。”
阮迎垂眼,看著棕色的木質地板,輕聲說:“對不起。”
除此之外,也說不出別的話。
他聽見聞璟行壓抑著憤怒的聲音,“你再怎麽喜歡我,再想和我鬧,你也不應該去招惹我大哥,阮迎你知不知道你這事做得有多任性,有多離譜?!”
阮迎一愣,仰頭看他,“......什麽意思?”
“能有什麽意思!”聞璟行氣得脖子發紅,“我都說了訂婚只是走個過場,我們還他媽和以前一樣。你就是這麽喜歡我的?!一兩年你都等不了,你怎麽能——”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就算我和大哥長得再像,你怎麽能拿他當替身呢,蠢也不是這個蠢法!”
“......”
阮迎這次真的說不出話了,不知道聞璟行是太過單純,還是想得太多。
望著聞璟行生氣又失望的臉,腦中瞬間湧過很多想法。
也許他可以說,自己是為了錢和聞玨在一起。也可以說他認識聞玨後,兩人情投意合。
可他不想再說謊了。
說一個謊,要用無數謊去圓。做錯一件事,連帶地會做錯更多的事。
“聞璟行,剛才來的時候,我碰見薑隨了。”
聞璟行皺眉,“薑隨?”
阮迎點點頭,沉默須臾,“他和我說了一些話。”
其實阮迎要早到些,只不過恰巧在門外碰見了穿著低調的薑隨。聽他說他又要出國了,托自己的福在國內混不下去了。
本是不想同他多說,薑隨堅持要和他講。
諸如當初聞璟行只不過把自己當成他的替身、根本沒愛過他;聞璟行其實是個很冷血的人,當年他們分手,他再也沒回頭;或者說自己同他一樣不甘心,即使聞璟行訂婚也要犯賤似的過來看一看。
......
最後薑隨表情不屑,嘲諷他:“其實你也挺可憐的。”
阮迎面無表情地聽他一會冷靜一會發瘋似地說完後,道:“我和你不一樣。”
安靜兩秒,他第一次算得上沒有禮貌,直言不諱地評價一個人:“他離開你是對的,你配不上他。”
對於聞璟行,阮迎對他的印象,停留在是一個很好的人。
記得大學時徐禦林喝茶間同他講,沒有好人和壞人,只有做了好事的人和做了壞事的人,所以做人還是要多多記住好的事情。當氣憤湧上頭,會抓住不好的點無限放大,雙眼就會被蒙蔽,忘記別人的好。
他又說:“阮迎,你很善良,但是善良近於訥。上面我說的情況,你恰恰是相反的,你太掛念別人對你的好,反倒是被這些所謂的好蒙住了眼睛,這樣會很吃虧的,也會讓你走向所謂善的反面。”
阮迎聽不太懂,猶豫著問:“是會讓我變成‘惡’嗎?”
徐禦林搖搖頭,“是冷漠。”
阮迎仍聽不懂,內心卻無聲的加以反駁。
到現在他也認為,要記住一個人的好。
所以他仔細想想,當初聞璟行讓他難過或者失望的瞬間,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他對自己的好依然清晰,第一次給他愉悅舒服的性愛,第一次給他過生日,第一次替他打抱不平,替他把張書秀接回家......
在阮迎這二十多年生命的認知裡,他覺得自己像一隻鴿子,漂泊在廣闊無垠的天空。他生來孤獨,也會孤獨地走完短暫的一生,然後孤獨地走向死亡。
在這個旅程中,始料不及的友情、親情以及各種各樣的情感,都是意料之外地驚喜獲得。
唯一苦苦追尋的只有聞玨,但光是這樣一份情感,就已經幾乎花光他所有的力氣,也無暇再管別人。
所以旁人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好的他會感激,不好的便不在意,讓它隨風消逝,遺忘在記憶角落。
聞璟行沒有義務對自己好,能得到和聞玨相像的臉帶來的慰藉,他就已經很知足了。
所以阮迎不想再騙他了,扯開遮羞布,會看見潰爛流膿的傷口,但只有這樣,才能愈合結痂。
於是阮迎直視他,比設想中更加坦蕩平靜,說:“其實我知道,當初你答應我做你的情人,是因為我和薑隨長得像。”
聞璟行一噎,眼神浮現一絲心虛。
沒等他說話,阮迎繼續說:“其實我和你是一樣的目的。”
“......你說什麽?”
“我接近你,是因為你和聞先生長得很像。我喜歡聞先生,一直喜歡他。”
說出的一刻,阮迎覺得身上像是卸下千斤墜,瞬間輕松舒坦了不少。
他已經做好準備,接下來聞璟行可能會發怒,甚至打他。或者把他們之間的事告訴聞玨,聞玨因此也會討厭自己,不再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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