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這個女人瘋了,她說的話就不再會有人相信,遭遇的過往也不會有人記起。
阮迎斂著唇角,冷眼看向那些人。這些人最顯著的特點就是欺軟怕硬,閉了嘴不說話了。
劉鋼看看張書秀,又看向阮迎,一臉的忠厚,說:“嫂子,是我不好。你要是真的害怕,我以後就不當你的面拿刀了。”
他松了手,反著光的銀色刀刃落在地上。
摔倒門前的磚沿上,發出“咣當”一聲。
聞璟行停下腳步,彎腰拾起落在機場的手機。鋼化膜碎出裂紋,蜿蜒著爬在手機中央。
不知為何,剛剛手機落地發出聲響那一瞬間,他心裡莫名閃過混沌的恐慌。
在前面推著行李的肖寧見聞璟行沒跟上來,回頭去找他,問:“老板,怎麽了?”
他把手機放進兜裡,“沒事,走吧。”
肖寧把托運的行李送過去,又陪著聞璟行在大廳等。
本來訂的是年初二的票,肖寧以為夠早了。沒想到他又臨時改了主意,年前就要走。
聞璟行這段時間很忙,沒好好休息過一天。如果不是要回家過年陪父母,肖寧也想陪著他一塊去新加坡了,至少在生活方面還能照顧照顧。
去新加坡的飛機延誤了,然後一延再延,到傍晚的時候航班因天氣原因取消了。
肖寧心裡其實是有點高興的,勸:“老板,要不還是在家過個年,也不急這兩天。”
聞璟行的指腹來回摩挲過屏幕上的裂紋,沉思片刻,點點頭,“還是初二走吧。”
除夕這天,大概是因為過年,張書秀的情緒平穩許多,心情也好些了,模樣上有了笑。
晚上吃過餃子,她收拾盤子時,對阮迎說:“今年讓放煙花了,村裡大隊上買了兩千塊錢的,八點多鍾開始放,能放個把鍾頭呢。要是不願意出去,在你屋的窗戶就能看見。”
阮迎笑著點點頭,“好,我會看的。”
他小時候最愛看這個,每年過年,張書秀都會抱著他去街上看。
記得有次她在路邊撿了個別的小孩不要的仙女棒,自己高興的拿著玩了兩天,沒舍得點。後來才知道火藥已經著完了,不會再燃出煙花。
電視開著,聯歡晚會當做背景音。
阮迎靠在床頭,處理著社交軟件上發來的拜年祝福。無論是群發還是單發,他都一條一條親自回復。
蔣繁給他發了個紅包,看著這紅包,阮迎微微出神,想起來以前有個人每年到這時候都會給自己發紅包,可是今年不會再有了。
阮迎心裡泛酸,眼眶有些熱。他輕輕呼了口氣,將情緒壓下去。
收過蔣繁的紅包之後,回了個可愛的兔子表情包,也給他回了一個紅包,只不過蔣繁沒收。
阮迎想了想,給蔣繁撥了個語音電話,說了張書秀假釋的事情,問他有沒有認識懂這方面的人。
“這樣吧,等過完年我問問明月,她那邊應該認識不錯的律師。事聽起來不是很難,找找關系應該能辦好。”
阮迎“嗯”了聲,“謝謝蔣哥。”
“不客氣。”蔣繁輕笑了聲,“又是一年,新年快樂啊。”
阮迎彎起唇角,“新年快樂。”
聊了十多分鍾掛斷電話後,短信處有一個小紅點。
阮迎點開,微微一怔。依舊是那串沒有備注的,聞璟行的號碼。
短信只有簡短的四個字:新年快樂。
阮迎盯著看了一會兒,聊天框處的字刪刪減減,最後留下三個字發送過去:你也是。
幾乎是瞬間,那邊顯示已讀,隨後手機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躍著這串號碼。
阮迎猶豫幾秒,接了電話。
聞璟行聲音有點啞,透過揚聲器傳出:“在家過年嗎,吃過年夜飯了?”
聽他的聲音,阮迎知道他應該是喝酒了。雖然沒醉,但應該也喝了不少。
他輕輕“嗯”了一聲,“吃過了,你呢?”
“這邊還在喝,親戚都在,散也要十二點了。”
“......少喝點酒,你胃不好,注意身體。”
一陣安靜,聞璟行不說話了,只聽得到他略重的呼吸聲,和對面背景音裡的喧鬧。
阮迎正準備結束通話時,聽到聞璟行說:“我要走了,去國外工作幾年。”
他沒說話。
“過完年,初二就走。其實本來打算昨天走的,不準備在家過年。但是飛機延誤了,沒走成。”
阮迎垂眼,不知道該說什麽,便順著問:“為什麽要去這麽早,公司上的事很急嗎?”
“不是,因為我......”
窗外一聲打破沉寂的響聲,一束煙花騰空而起,在青墨色的天空中綻放出煙火,即逝的尾端像流星璀璨。
綻開一朵又一朵,連月亮也觸摸得到。劈啪地巨大聲響,將聞璟行的聲音淹沒。
短暫的間隙,阮迎說:“外面聲音太大了,我沒聽清楚,剛才你說什麽?”
“......沒什麽。”聞璟行聲音低沉,尾音帶著笑:“我是想說,新年快樂。”
阮迎抬頭看向牆上的表,正好是零點。他收回視線,輕輕應了聲,和短信中對話一樣,“你也是。”
掛斷電話,他把手機放在一邊,抱著膝蓋看向窗外,黑色的瞳仁映著煙火的光。
外面仍在放,是農村集市上賣的最普通的煙花。相比起城市裡的,圖案簡單,顏色單調,種類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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