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曉遠扭頭抬眸:嗯?
陸琛:“常北做項目,喜歡盯著做。他是個比起過程,更在意結果的人,只要做成,他不會太在乎自己個人的得失、面子,也不會太計較這其中公司的利益得失。”
賀曉遠默默消化陸琛的話。
陸琛繼續:“以後你和項目組這些人接觸多了就知道,他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風格,常北就屬於你現在了解的情況。”
打了個比方:“我有50到100之間的預算,要去買蘋果,比較正確的買法是花盡可能少的錢買盡可能多的、品質好的蘋果,常北這邊,他可能就會花90左右,買數量不那麽多也不那麽少、品質不差也不算特別好的蘋果。”
賀曉遠聽得一愣。
陸琛:“如果是別人,時機不對或者沒有滿意的蘋果,可能會持幣觀望、暫時不買,常北不會,他會盡早出手,第一個買回蘋果。”
“你不會覺得他買的蘋果特別好,因為你清楚錢基本都花了,帶回來的蘋果也就那樣,但你也不會覺得他沒做好這件事,因為和其他人比較後你就知道,他每次的結果,性價比都很高。”
賀曉遠聽得一愣一愣的,這才對常北做事的風格有了些概念。
同時想到他剛進項目組時,陸琛露面那天諷刺常北的話,說常北捧著三千萬意向金怎麽怎麽樣。
賀曉遠進而明白了另一件事:陸琛,他對常北,或者說對常北的項目風格,很了解,甚至是了解項目組每一個人的。
賀曉遠默默消化聽到的這些。
陸琛接著道:“你不是常北,你不會一直按照常北的風格推進項目。你可以自己想想,巴雷這個案子,你究竟想怎麽推進。”
賀曉遠把手機拿在手裡,默默沉思:如果他不想那麽舔……
陸琛這時道:“項目從雙方接洽那一刻開始,談判就已經開始了。”
賀曉遠:談判……
新的工作周,周一早上,賀曉遠剛在工位刷了兩道科一,手機就嗡嗡震了起來。
賀曉遠眼睛盯著電腦上的題目,手摸過去、拿起手機,垂眸看,是巴雷科技的張副總。
賀曉遠托著手機在掌心,凝神想了想,又想了想,手機擺回桌上,沒有接,也沒有掛,繼續看電腦上的科一——
既然“談判”已經開始,不試試怎麽知道會不會有性價比更高的選擇。
—
賀曉遠就這樣故意沒接巴雷那邊的電話,他有自己的想法,但case不是他一個人的,他不會自作主張。
常北來後,他便把自己的想法和常北說了,常北站著,背靠工位,抱著胳膊,一臉沉思的認真。
過了會兒,常北道:“你想變一下兩邊的談判局面我能理解,但我們的最終目的是促成和巴雷的合作。”
常北看向賀曉遠,嘴裡沒說什麽,沒有神態的表情已經擺明了他的不認可:“不要弄巧成拙。”
賀曉遠心裡是有些打鼓的,他也在猶豫,又或者說,他太年輕了,case也不是他的,他沒有什麽堅持自己想法的立場,他於工作方面的內心,目前也不夠強大堅定。
他唯二有的,一是覺得現在局面不太對的直覺,二是想要做點改變的想法。
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支持,但這恰恰是不容易得到的東西。
因為case是常北的,常北顯然有他自己的項目風格和做派。
賀曉遠做好了被反駁,甚至被不認可被批評的準備。
然而——
常北沒有任何表態,只是放下抱著的胳膊,聳了聳肩,轉身回工位坐下,語氣尋常道:“現在這個項目是我不出面,你在和那邊接洽,你要怎麽接洽,你自己看著辦。”
強調:“記住了,我只要一個結果——談成合作。”
賀曉遠懸著的心口驟然一松,轉回電腦,他對常北這樣的反應其實是困惑的。
他完全沒想到常北會松口,他以為常北會很堅持立場和對項目的掌控。
他甚至以為常北會生氣。
可沒有,都沒有。
賀曉遠不禁想,常北為什麽會這麽“大度”。
中午和秦乘飛一起吃飯的時候,秦乘飛的話給了賀曉遠思路:“他說的沒錯,現在是你在和巴雷接觸,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你又不是他手裡的傀儡,難道他讓你往東你就一定往東?還不是他想他的,你想你的,你最終會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他肯定很清楚這點,所以隻問你要結果,不強求你的過程。”
賀曉遠被一語點醒。
工作不就是這樣?
同事和同事間的工作接觸,不就是有這樣的邊界線的嗎?
他之前為什麽會擔心常北不讚同不允許?
因為他把常北當成了自己的領導。
但事實是,常北除了level比他高,除了不是借調是項目組的“正式工”,職務身份上,常北和他其實是一樣的。
他和常北是同事。
不是他喊常北一聲“總”,常北就真的是他的上司。
賀曉遠才明確的分外清晰的意識到這點。
而更真切更準確的讓賀曉遠意識到自己的工作身份的,則是不久後行政那邊送過來的印好的名片——
白色的四四方方的名片紙,其上有思普瑞思的logo,他的聯系方式,近中央的顯眼位置便是他的名字,名字後是字體偏小一些的四個字:項目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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