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宛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和顏色，他一隻手扶著盤子的邊緣，另一隻手拿著湯匙在西紅柿雞蛋的碗裡輕輕舀起一杓，又摸著自己面前的面碗，平舉著湯杓往回倒。

　　付曉煙眼看著一半的西紅柿雞蛋都倒在了面碗的外面，而程宛卻渾然不覺。

　　付曉煙心裡一緊，滿眼心疼的看著程宛，但嘴上一句負面的情緒都不敢表達出來。

　　他調整自己的情緒，鼓勵著程宛說：“這不是做的挺好麽，你嘗嘗味道，味道不夠就再盛點，我做的很多呢，你多吃。”

　　“好，你也吃。”程宛的儀態非常端正，即使自己看不見也不會把頭埋在碗裡那般失態。如果不知道的話，根本就看不出程宛是個視力障礙者。

　　他慢慢攪拌著碗裡的面，然後夾起一筷子放進嘴裡，沒什麽味道，很淡。

　　程宛一臉疑問：“付曉煙，我剛才那一杓是不是沒倒進碗裡啊。”

　　付曉煙咽下一口面，大大咧咧的說：“放進去了，哪有吃麵就盛一杓配菜的，你多盛幾回不就行了。”

　　吃完這一頓飯，西紅柿炒雞蛋有一半都倒在了桌子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程宛沒受過任何獨立訓練，只要離開了人他根本沒有辦法自己生活，但付曉煙不敢說。

　　付曉煙心裡難受，替程宛的未來擔心，但又不敢讓程宛看出來。他想一輩子都留在程宛身邊，哪怕一直照顧他都心甘情願，可這也許只是個奢望。

　　想到這，原本他最喜歡吃的手擀麵也變得沒滋沒味了。

　　程宛卻渾然不覺有什麽異常，一雙純善無辜的眼睛看著付曉煙，笑眯眯的說：“付曉煙你做飯真的太好吃，以後還要吃你做的手擀麵。”

　　不知道為什麽，付曉煙忽然覺得鼻腔發酸，所有情緒都堵在喉嚨裡，讓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怎麽了？”沒得到回應，程宛咽下一口面。

　　原本開心的樣子漸漸收斂，他好像明白了什麽似的，緩緩又說：“做這個面是不是很麻煩？如果很麻煩的話，就不用……。”

　　不等程宛說完，付曉煙猛地站了起來，走到程宛身邊，一把將他抱在了懷裡。

　　程宛手裡的筷子還沒來得及放下，被付曉煙勒的差點喘不過氣來：“你跟林浩又吵架了？想用這個辦法讓我扣他工資？付曉煙，老板的壓力也是很大的，員工不能這樣管理。你這種行為跟妲己、褒姒禍國有什麽區別，你想這樣嗎？……呃……勒死我了……。”

　　付曉煙緊閉著眼睛，數秒後再睜開又恢復了平靜，他扳著程宛的肩膀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說：“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程宛一頭霧水，真怕付曉煙說出什麽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雖然程宛不知道付曉煙為什麽突然作此感慨，不過這份心意他倒是很受用。

　　程宛拍了拍付曉煙瘦弱的後背，說道：“不過……，我好歹是程遠集團的繼承人之一，能欺負我的人，你確定你能對付的了？”

　　付曉煙鬧鍾警鈴大作，迅速回歸了現實，放開被他勒的快要吐出來的程宛，抓了後腦的頭髮，說：“我……我可以先做點力所能及的，走，洗澡去。”

　　第43章 軟肋

　　“嘖嘖嘖……，我真的不明白你們這些有錢人，一盒草莓168？吃了會飛嗎？”

　　付曉煙看著程宛的走到冷藏區，將兩盒進口草莓放進購物車裡。對他這個視障者來說，在這個以貴聞名的進口超市裡開冰箱，就跟開自己家衣櫃般的熟悉。

　　程宛又去摸索著拿旁邊的葡萄：“吃了倒不會飛，會很開心。”

　　“那太好了，你多吃點，老板開心我就開心。”付曉煙說。

　　這個超市雖然東西貴，但也有好處，就是冷清。

　　而且來這買東西的人也都專心致志的挑選自己要買的食材，除此之外基本上是目不斜視，更不會對程宛和付曉煙拉手等親密行為投來好奇的目光。

　　兩個人慢慢悠悠的逛到了零食區，程宛看著眼前花花綠綠的一片，拉了拉付曉煙的胳膊，說：“曉煙，你喜歡吃什麽就自己拿，不用客氣。我不怎麽上網，現在流行什麽好吃的，好玩的，我也不知道。”

　　付曉煙腳下一頓，轉過頭有些驚訝的看著程宛，那表情想笑，但又怕自己是幻覺，白高興一場：“程宛，你叫我什麽？”

　　程宛順著貨架摸到幾包禮盒裝的餅乾和零食，放進購物車裡，略微測了側頭，說：“小煙啊。”然後又很敏感的補充道：“我這樣叫你，可以嗎？”

　　付曉煙的面色微微一紅，左右看了看，貨架兩邊除了他們空無一人，他習慣性的程宛額發上撥弄了兩下，柔聲說：“可以……。”

　　愛臭美的程宛兩隻手把自己的額發梳攏了一下，說：“我憑記憶拿了幾包餅乾，我覺得都挺好吃的，你看看有沒有不喜歡的？”

　　“你顧著自己就行，不用管我。”付曉煙看著那幾袋餅乾的價錢，考慮著要不要再放回貨架子山上。

　　程宛不以為意，拽著購物車的橫梁往前走：“你不是快開學了麽，這些你帶到學校去吃，來不及吃飯的時候可以墊墊肚子，別餓著自己，你太瘦了，摸著都硌手。”

　　程宛雖然生活上並不獨立，可到底年紀上還是比付曉煙大四歲，心思又比較細膩，能比付曉煙多想著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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