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付曉煙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煙灰缸裡滿是煙頭，客廳裡煙霧繚繞仿佛仙境一般。

　　付曉煙幾乎是跳下沙發去開空氣淨化器，可已經晚了，程宛揉著眼睛摸索著樓梯扶手下了樓。

　　程宛剛睡醒，有些蒙蒙的站在客廳裡，家居服的扣子可能是在睡覺的時候蹭開了，領口歪歪斜斜的掛在肩膀上，露出消瘦深陷的鎖骨和肩上一片雪白的皮膚。

　　付曉煙看了程宛的樣子，心裡當即恍惚了一下，剛才的洗腦立刻拋到了九霄雲外。

　　付曉煙快步走到程宛面前，將程宛的衣領整理好：“這麽大人了，睡個覺還不老實，這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看見了你可怎麽辦。”

　　付曉煙這話說的一本正經，關懷備至，就好像對程宛別有用心的人裡面沒有他一樣。

　　說完他又把程宛的上衣扣子扣到了最頂上一個，勒的程宛一趔趄。

　　“付曉煙，幾點了？出去散步……”程宛好像沒聽懂付曉煙的話，就半眯著眼睛站在那任憑付曉煙擺布，頂著被枕頭蹭亂的一頭亂發，頭頂還豎著一撮呆毛，乖的像個大娃娃。

　　程宛和付曉煙一樣高，幾乎是頭碰著頭站著，話說到一半，程宛頓了頓，左右看了看，又吸了吸鼻子，並沒有聞到他熟悉的木質調香薰的味道，倒是香煙的味道充斥著他敏感的鼻腔：“哇，這是仙境嗎？抓到你了吧，下次抽煙帶我一個，不然舉報你。”

　　付曉煙警惕的抬眼看了看程宛，他的聲音裡還帶著些剛睡醒的沙啞和軟糯，但付曉煙發現程宛永遠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扎心的話，每次都扎的他有口難言，乖乖就范。

　　“煙？什麽煙，程宛你做夢呢，我帶你上樓換衣服，然後出去散步。”

　　付曉煙一手將空氣淨化器開到最大，然後彎腰猛地一用力，將程宛扛在了肩上，跟搶了良家婦女當媳婦兒的土匪一般，大步流星的又把程宛扛上了樓。

　　程宛這睡神不但沒驚訝也沒害怕，他趴在付曉煙肩膀上居然是又迷糊過去了。

　　第29章 小瞎子獨立外食記

　　富民路靠近臨江大學，有一條晚上才開業的小吃街，一方面能賺學生的錢，一方面離富民路派出所很近，治安比較好。

　　付曉煙第一次帶程宛去人多的地方，他不敢走的太遠，就把程宛帶去了小吃街，走著去，走著回，順便把晚飯也解決了，一舉兩得。

　　還沒開學，少了學生主力軍，小吃街依然熱鬧擁擠，南甜北鹹，燒烤油炸一應俱全。

　　付曉煙把一碗清補涼推到程宛面前，又把塑料湯杓放到他手裡：“吃吧，清補涼，走了一路，先涼快涼快。”

　　程宛知道清補涼是什麽，他以前去海南旅遊的時候吃過。

　　他一手拿著湯杓，另一隻手扶著碗邊，在清補涼的糖水裡攪了攪，猶豫了一會兒也沒勇氣舀起來吃一口，因為他用湯杓會灑出來。

　　付曉煙拿著一瓶冰鎮啤酒坐在程宛對面一直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付曉煙對著酒瓶喝了一口啤酒，然後才說：“我給你看著，你慢慢吃，不會灑出來的，你總得過這一關，在外面你也不希望我喂你吧，雖然我不介意。”

　　“嗯。”程宛微微點了點頭，握住塑料湯杓，從上面輕輕舀了起來。綠豆，薏米，西瓜丁等，紅紅綠綠的糧食和果肉浸在奶白色的椰汁裡，看起來清涼誘人。

　　“有點多，倒出來一些。”付曉煙又點了一根煙，轉頭呼出一口煙霧。

　　他生活壓力大，幾乎煙不離手， 不過在程宛面前還是有所收斂的，除了下午他找資料和現在在室外，其他時候他沒在程宛面前抽過煙。

　　程宛將湯杓微微傾斜，倒出了一些椰汁：“這樣呢？”

　　“吃吧。”

　　程宛將湯杓送進自己嘴裡，冰涼清甜的椰汁瞬間充滿了口腔，然後他抬起頭，對著付曉煙燦爛的笑了笑，說：“好甜，我成功了嗎？”

　　付曉煙隔著桌子探手揉了揉程宛柔軟的額發，說：“真棒。”

　　程宛得到鼓勵，整個人也放松了下來，一碗清補涼吃完，其實也灑出來不少。

　　不過付曉煙一句都沒說他，盡量顧著程宛的衣服，時不時告訴他擦擦嘴，鼓勵他為主。

　　離開清補涼的攤位，倆人繼續往小吃街裡面走，程宛不用盲杖，只能抓著付曉煙的小手臂。

　　這動作在有視力障礙的人眼裡是非常正常的，不過看在其他人眼裡，兩個年輕男人挽著胳膊走，就有些曖昧了。

　　不過程宛看不到，所以沒有任何感覺。付曉煙是不在乎，有眼神不善的看過來，他那雙狼一樣的眼睛往那人身上一盯，不懂事的人也就乖乖走了。

　　燒烤的炭火香，香辣蟹的麻辣香，手工提拉米蘇的甜香……刺激著食客們的嗅覺與味蕾，耳邊是人群的喧囂酒令和年輕姑娘們的歡笑聲，在這樣的煙火氣裡，是程宛久違的放松和痛快。

　　“付曉煙。”程宛忽然拉一拉他的胳膊。

　　“恩？”付曉煙漫不經心的答了一句，他看著兩邊的小吃攤，腦子裡都是一會兒帶程宛吃什麽晚飯。

　　程宛吃完了清補涼，散步過來的那點暑熱都散了出去，人就來了精神，話也多了起來：“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就覺得你的名字很好聽，特別有意境，誰給你取的？”

　　付曉煙一怔，轉過頭看了程宛一會兒，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媽給我取的，聽說我出生時才三斤多，我媽說我命輕，像黎明破曉時的輕煙，見不得光，轉瞬即逝。”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