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正眯著眼,掃視著三號出口的人,遠遠看見朝他招手的那人,皮膚過分白,讓那人看起來非常突出。
應該就是老板。
和傲慢、事多、挑剔看起來不太搭嘎。
他打著方向盤彎過去,看見來人時,愣了有兩秒,有些記憶從腦海深處往前翻湧,讓他猛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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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膳,味挺衝。”
“因為正,小孩兒,你們那兒哪能吃到這麽正宗的藏羊。”
“我不是小孩兒,我十九。”
“看起來不像。”
“那你呢。”
“比你大,你得叫我聲哥,正哥也行。”
“唔~”
“吃不慣就別勉強,給我吧。”
“不行,來都來了。”
“你這小孩兒挺強。”
“我不是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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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他的話,陳文正覺得潔癖、挑剔倒也很正常。
陳文正沒想到能夠在上海這座城市在遇到俞清,更沒想到他薛原的老板竟然就是俞清。
他記得,俞清說過喜歡教書育人,就那那文弱清秀的模樣也很適合教書。
明明說最討厭銅臭的人成了滿身銅臭的資本家,嗤——
他停下車,從俞清手裡提過行李箱。
錯開他的時候,陳文正瞧見那扎在黑色皮鞋裡的白色腳踝,他喉結滾了滾。
俞清見他寬厚的肩膀轉過去,隻暼得見那高挺如小山的鼻梁骨,換了個司機,讓他有點兒不太習慣,手機裡正好進了電話。
陳文正上車,關上門,啟動車子出了機場,車內鏡裡瞧著那人正接電話,雪白的脖頸在深綠色絲質襯衫下像夏天池塘裡綠葉叢中的蓮藕。
俞清倚在後座,目光隨意而自然地掃了眼窗外,熱烈的陽光照得這座城市亮晶晶的帶著夢幻。
“行,那我下午出發,今天晚上應該能到。”
“明天我讓小李定下洲際酒店的套房。”
…
俞清講完電話,歎了口氣,連開兩天會已經讓他精疲力盡,想著周末可以休息兩天,結果臨時來了變故,他得去趟山島湖。
“不好意思,麻煩你,先送我回趟家,然後去公司。”俞清開口,一時不知道怎麽稱呼他。
陳文正嘴裡發癢,很想抽煙,他有點後悔為什麽沒買一包糖。
“陳文正。”他開口,抿了抿唇,又從車內鏡掃了眼後排的人,松松垮垮的墨綠色襯衫平添幾分隨性,蓮藕成精,喉結滾了滾,“我叫陳文正。”
俞清先是一愣,然後擱下手機,看向駕駛座的人:“陳,文,正。”
聲音從腦後方傳來,咬字清晰,讓陳文正脊背一僵:“嗯。”
熱氣從背脊直往全身漫開,像是要將他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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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02
“陳文正。”俞清聲音略略起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
陳文正隻覺得頭昏腦漲,這三個字也經常被別人叫過,可偏偏從俞清嘴裡喊出來添了些許清潤與繾綣。
如果俞清再叫一聲他的名字,他想,他今晚不得好過。
陽光恰好打在陳文正額頭上,四月的上海,真的好熱。
“我們見過的。”俞清看著他的側臉,緊繃的下顎線因為吞咽口水的動作而格外凌厲,他試探性地說,“你,你還有印象嗎?”
似乎怕他想不起來,俞清又補充道,“臨山清遠縣,大摩托車,你載我去的縣城,還在鎮上的面館吃了羊肉串,你請的我,正哥。”
陳文正手掐著方向盤,骨節分明的手指緊握著皮套,深深吸了口氣,點頭:“嗯。”
他當然有印象,何止是有印象。
其實那個年頭,陳文正根本沒覺得自己會喜歡男的,那個山村,個個貧窮落魄,每家每戶都吃不上肉,男人們靠著賣力氣一天賺個飯錢,女人們在家帶娃乾農活。
他們就像被丟在山裡的無人問津的人,與外界完全隔絕,因為去趟縣城要坐摩托四五個小時,走路要一天一夜。
風花雪月、花前月下都離他很遠,遠得像是天上月。
沒人告訴他,世上的喜歡並非只有男人和女人。
俞清嫌棄羊膻味時微微蹙起的眉頭,他一記很多年。
爾後,陳文正再也沒有找到這種感覺。
也許是後來,沒人在與他共進那一份羊肉,也許是俞清太好看了,讓他再也看不見這世界其他的人。
朦朧的喜歡就像遙遠的山,離得遠了也就越來越模糊。
“我記得。”陳文正話少,又不想這麽冷了氣氛,“俞清。”
陳文正繼續道,字正腔圓,“俞然而以待耳的俞,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清。”
俞清沒想到他還記得當初他的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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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俞清。”
“余情未了?”
“哎!不對,俞是俞然而以待耳的俞yú ,不是yù,清是清泉的清。”
“呵,那不就是余情未了的余。”
“不對,你把手攤開。”
陳文正乖乖地攤開掌心,俞清拿著筷子末端,在他手心一撇一捺寫著:“是俞然的俞yú,安然、安定。”
昏暗的老舊羊湯店裡,騰騰的熱氣裡,俞清溫溫開口,陳文正收了手心,那一片皮膚燙得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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