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走嗎?”
俞清感覺頭還是有點暈,不過已經比剛剛好多了:“嗯。”
“我在樓下等你。”
“好。”
公司門口剛剛下班的員工瞧見了俞清,朝他揮了揮手:“老大,你還沒下班嗎?”
俞清整了整衣袖,順手解開了最上面的扣子:“回來拿個文件。”
“那我們先走了,你也早點下班吧。”
“好的,注意安全。”
“好的,老大。”
俞清朝著旋轉門走去,陳文正瞧了眼和他打招呼的員工,宛然都市白領的模樣,原來他是他們的老大,他無法想象那樣溫和性子的人是怎麽當的老大,怎麽管得住下面成百上千的人。
他仰頭看了眼高聳入雲霄的寫字樓,曾經他也無數次幻想過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進不錯的企業拿不錯的工資,做和他們的一樣的人,可是,命運便是如此,他從出生便已失去和普通人站在同一起跑線的資格。
又怎麽敢肖想那象牙塔裡的人。
山島湖的原型是千島湖,但不想太寫實,會稍作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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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正:不敢肖想不敢肖想
俞清:那我肖想你
第8章 C08
俞清拿了文件下樓就看見陳文正坐在噴泉邊上,噴泉沒開,背後的噴頭在夜色中像是一把把利刃,直插雲霄,陳文正被這利刃襯出幾分孤獨。
陳文正見他走來,拉開車門。
車緩緩啟動,俞清打開筆記本,看著俞遠河助理發過來的幾份PPT和最近的市場研究與市場動態。
車緩緩駛上高架,出城的路依舊堵得厲害,整條馬路被車燈照得燈火通明,這座城市從來如此,不夜城不夜城,一半是富人的不夜,一半是窮人的不夜。
陳文正透過後視鏡看他一直在工作:“你們當老板的也挺辛苦的,這個點還在工作。”
俞清抬起頭,筆記本的光映著他柔和的下顎線:“臨時來的事,一般不太會到這個點。”
“你們呢?”俞清又問,“會很晚嗎?”
陳文正搖頭:“不會,時間很規律,不然會被舉報。”
“舉報?”
“施工都有明確的時間段,不在這個時間段屬於擾民。”
俞清抿唇一笑,合上筆記本:“那挺好,起碼不用加班。”
陳文正手指點著方向盤:“但也沒有雙休。”
“雙休不是法定節假日嗎?”俞清不太懂工地那套。
“工地不講這些,跟項目的,一個項目短則幾個月,長則幾年,放假得等項目結束。”
“沒有假期,那你一年到頭怎麽回家?”
俞清記得清遠縣到上海很遠,沒有直達的高鐵,得高鐵轉火車,火車再轉大巴,而陳文正家還不在清遠縣,還有四五個小時的三輪車/摩托車車程,來回一趟路上的時間都得四五天。
“老家沒人了。”
陳文正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到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俞清卻愣了有幾秒。
“抱歉。”
陳文正扯唇:“不用,你又沒有做錯什麽。”
俞清不知道作何回答,只是靜靜看著陳文正,好像明白了那種孤獨感從何而來。
“別用這種同情的眼神看我。”陳文正透過車內鏡掃了眼俞清的眼神。
俞清:“抱歉。”
“除了抱歉,不會說別的了?”陳文正挑了挑眉毛,“別老是同情心泛濫,這世上可憐人太多了,你這樣怎麽當老板。”
俞清倚在後座,雲淡風輕的陳文正每句話都好像一把鈍刀在割著他的心臟,使他此刻鼻子很酸,在此之前,他沒覺得自己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
“可能有點醉。”
“傻子,和張帥那小子對瓶吹。”陳文正說道,“讓你別喝不聽,袋子裡有牛奶,解酒。”
俞清翻著塑料袋,戳開牛奶。
手機進了電話。
“嗯,他讓我明天見一見唐氏集團的唐總。”
“知道了,媽。”
“我會好好把握的,會讓他安心的。”
“媽,我暫時沒有結婚的打算,也不想去相親。”
“你早點休息吧。”
……
陳文正聽完了對話,大概也猜出幾分。
車出了外環,便不怎麽堵車,高速路上,車流沒那麽多,俞清有些乏累,今天下了飛機就不曾休息過:“到了休息站叫我一聲。”
陳文正回頭,把副駕駛放的外套夾克遞到後面:“夜裡溫度還是有些涼,你蓋上睡。”
俞清本想拒絕,但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冷冰冰的劣質皮革帶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他裹著外套閉著眼,這樣的生活使他感到沒有希望,他就像兩隻腳被栓在籠子裡的鳥雀,看著藍天卻飛不出那巴掌大的鳥籠。
他淺淺做了個夢,夢見了幾千公裡外的清遠縣,夢見陳文正的那輛大摩托,他載著他,帶他去山間看漫山遍野的油菜花,蝴蝶停在陳文正的肩膀上。
“俞清,你喜歡麽?”
陳文正看著他,把肩膀上的蝴蝶摘下來,放在手心,那隻黃色的蝴蝶停在陳文正布滿繭子的手心。
俞清點頭:“嗯。”
“你把手給我。”
俞清伸出手,陳文正把蝴蝶放在他的掌心,粗糲的手心磨得他手心微疼,可是陳文正卻沒有松手,蝴蝶困在他們交疊的手心空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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