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倏然沉下了臉。
夏言連忙解釋,“不是我不想和你走,是……我媽媽現在被席景明轉到了別的醫院裡,我怕我貿然離開,席景明會……你不知道他平時很凶的,我不敢用我媽的生命去賭。”
沈默說,“沒有關系,你先跟我走,我會讓人把伯母救出來的。”
夏言心說哪有這麽容易,沈默所在的慶輝與明銳旗鼓相當,但沈默卻並不是慶輝的話事人,只是一個準繼承人而已,哪能這麽輕易就把陳曼給救出來,恐怕沈默這麽說,只是想先把自己騙過來而已。
夏言倉惶的搖了搖頭,“可是我不知道席景明把我媽媽關進了哪家醫院,如果現在離開,要救的話很難吧。”
沈默表情一頓,夏言說的確實在理,要是連陳曼在哪家醫院都不知道的話,恐怕營救起來就很困難了。
還沒等沈默說什麽,夏言緊接著又說,“其實……我有個主意。”
……
等說完主意後,沈默的表情仍有些不讚同,他現在隻想帶夏言離開,然而夏言心裡牽掛著母親,沈默又一時找不到阻攔的理由,最後只能說,“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麽事隨時聯系我。”
夏言忙不迭的點點頭,能得到沈默的支持,他比先前開心了很多,朝沈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期待的笑容,“你一定會幫我的吧。”
“嗯。”沈默說。
夏言上前,忽然一把抱住了沈默的腰,聲音可憐中又帶著點期待,好像一個走投無路期待主人救援的小動物,“只有你能救我了,你一定不能食言哦……學長。”
沈默怔了一秒,而後鄭重的說,“好。”
夏言露出了一抹獲救般的笑容,而後朝沈默快速的告別了一聲,轉身就快步離開了,只剩下沈默一個人像是沒反應過來似的,怔怔的站在原地。
——拯救我吧,學長,我只有你了。
——這不就是你最愛做的事麽?
*
夏言在離開沈默的公寓之前,曾偷偷打開過沈默的書房。
沈默身上怪異總令夏言覺得不安,他被席景明騙怕了,所以不自覺的就對什麽都多了一分戒心。
他找到沈默藏在櫃子裡的鑰匙,擰開了書房的門。
裡面滿牆花花綠綠——全都是他的照片。
從高一入學開始,在學校裡獨自行走的、被欺負的、和別人打架的、吃飯時候的、回家的……還有周末出去打工的……
沈默的攝像機入侵了他所有的生活,甚至連回到家和陳曼同桌吃飯的都不放過。
琳琅滿目,隻令人遍體生寒。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沈默藏在書堆裡的日記,又或者說不能叫日記,叫做馴養計劃更為合適。
而他,則是沈默的第一個實驗品。
*
夏言回到包廂後,席景明意味深長的對他說了一句,“時間還挺久?”
夏言縮了縮脖子,完全不敢說話,只是臉上的淚痕說明了一切。
這裡是不能再待了,席景明站起身和眾人告別,攬著夏言就離開了包廂。
一走出包廂到了沒人的地方,夏言就立刻忍不住抽泣了起來,臉上的難過止都止不住。
席景明卻有些漫不經心,揉捏著懷裡少年的耳垂,“不是見老情人去了,怎麽還受委屈了?”
下一瞬夏言就渾身一抖,抬起頭驚恐的看著席景明,好像被席景明發現了什麽大秘密似的。
看著眼前的少年又是一副被嚇破了膽的兔子相,席景明的心裡莫名有些不悅,忍不住想,有膽子跑去見沈默,被揭穿了又怕成這樣,真是……
席景明隻得歎了口氣,安撫著懷裡瑟瑟發抖的少年,“沒事,我又不怪你,不然怎麽會放你出去,嗯?”
夏言這才像是放下了心,低低的說,“對不起……”
“說說,怎麽回事?”席景明撫摸著少年漂亮的側臉,柔聲安慰,“他欺負你了?”
男人低沉的語聲藏著無限柔情,好像能撫平夏言心裡所有的委屈一樣,夏言再也忍不住了,嗚咽的說,“他罵我,說、說對我太失望了……”
席景明的眼中劃過一抹了然。
——沈默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可是再了解不過了。
這也是他為什麽會那麽放心的讓夏言出門,放任夏言去找沈默。
懷裡的少年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主動抱緊了席景明嗚咽了起來,難過悲傷得像立刻要死掉一樣,“我好蠢啊,我真的好差勁啊,為什麽大家都討厭我啊,根本沒有人會喜歡我……”
夏言嗚咽的說著自暴自棄的話,像是要把以前積攢的所有委屈都哭出來,沈默的拋棄對於夏言來說簡直是壓垮他的最後一塊巨石,徹底讓夏言陷入了絕望。
席景明靜靜的聽著,等到懷中的少年哭得再也哭不動時,才慢慢的抬起了夏言的頭。
琥珀色的眼中蘊滿了溫柔,深情的望著夏言,“不是還有我嗎?”
席景明單指拭去夏言眼角的淚水,輕柔的在少年的眼皮上印上一吻,“他們怎麽想你根本不值得你往心裡去,你還有我,言言。”
少年眼角微紅,蘊著水光的眸子怔怔的望著席景明,呆呆的問,“真……真的嗎?”
脆弱的金絲雀只是在外面淋了一場暴風雨,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委屈巴巴的撲回了家,濕淋淋的撲進了主人的懷裡,好像忘記了最初明明是主人折掉了他的羽翼,讓他變成了這副脆弱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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