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失去了意義。
過於平淡而輕松地實現了他還尚在準備中的一切。
方鷸不知道如何去迎接這些,是驚詫還是歡喜,是悲涼還是抗拒——
但這些在他的心中起起伏伏,最終化為了止水般的平靜。
“那就改吧。”他低聲道,“那些計劃,都可以停止了。”
“我想也是……股東那裡還不知道這些事情,這件事目前還在壓著,但恐怕沒多久就會被所有人知道了。媒體那裡我會盡力壓的,方鷸你……”
方陸說著,視線掃過了方鷸那低垂下的雙眼,以及握緊的拳頭。
他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背:“……去房間看看吧。管家已經整理好遺物了。”
“……”
方鷸深呼一口氣,微微點頭。
“我知道了。”
方逸向來都是一個隨處揮霍的人,因此他留在家裡的東西並不多,所謂的遺物也只有一個單薄的紙箱,裡面放著一些衣服和日用品。
本放著床單與日用品的房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整個房間裡只剩下冰冷的家具,寒冷的雪幾乎要透過落地窗充斥在這空蕩的房間中。
方鷸的視線在幾個紙箱裡掃過之後,最終定格在了空蕩的桌上——
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整理完畢,卻只有一個相框仍然駐守在遠處沒有離開。
他伸出手,輕輕將相框舉了起來。
相框裡放著一張年代頗為久遠的相片,十年的時光已經讓它泛上了老舊的黃色,卻依然擺放在這精致的水晶相框之中。
老照片的上方,那時候還並未兩鬢斑白的年輕男人,正有些局促地面對著鏡頭。
而在他的身側,正是冷著一張臉、微微側過頭的方鷸。
這是八年前的照片了。
方鷸對此的印象已經不是很深了,但隱約記得是十年前剛到方家的時候,在別墅的大門口拍攝的照片。
那時候他對於照相相當的不甘願,因此冷著臉側過了頭,刻意避開了鏡頭的聚焦。
而這也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與方逸的照片,而後再也沒有了,沒有想到這張照片……
卻一直被保留至今。
十年了啊……
方鷸恍惚地想著,將手裡的相框輕輕地放回了桌上。
相框的一角有些壞了,被他放回桌上後立刻向後仰去,玻璃與桌子發出了清脆的撞擊聲。
他立刻伸手將相框扶了起來,而在觸碰到相框的背面時——
裡面像是放了什麽東西一樣微微鼓起。
方鷸的手指有些困惑地敲擊了一下相框的背面,將它翻轉了過來,果然在那背面,似乎還有什麽東西正夾在其中。
“……”
他伸出了手,摸到了一張薄薄的紙。
紙片隨著他的動作緩慢地抽離出來,終於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那被掩藏在相框背後的紙片是一張更為久遠的照片,不知在多少年後終於重見了天日——
一個過於美麗的長發少年,正對著鏡頭笑靨如花。
如墨般的黑發,彎月般的眼睛,即使在模糊中也依然能看出白皙與柔嫩的肌膚,以及那帶笑的嘴唇。
在他漂亮的肩頭,少年的方逸枕在上方,倨傲而精致的臉上漾著愉快的笑意。
“……”
方鷸的手指微微顫抖了起來。
指腹劃過了兩個人的笑顏,他輕輕地啟唇。
“父親,母親。”
照片上的人沒有回應他,然而那笑顏卻似乎透過很遠、卻又很近的距離傳達而來。
這張塵封了幾年、或許是十幾年的照片,在再次見到陽光的時候,卻只剩下了有些悲戚的沉默。
無論是上方的哪一個人。
已經再也無法給予他回應了。
方鷸就這樣看著這張照片,在無比空蕩的房間之中沉默著。
直到——
他的終端傳來了聲音。
與眾不同的聲音讓他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來,方鷸將照片輕輕地放在了桌上,接起了終端。
“方鷸。”
透過冰涼的屏幕,終端裡傳來了冷靜卻又溫柔的回聲。
“到德裡市了嗎?”
“學長……”
“四點二十分還有一趟前往德裡市的飛船,你的具體位置在哪裡?我打算一會兒過去。”
柔和的聲音讓方鷸不停收緊的心臟舒緩了下來,他那一直握成拳頭的手指也微微放開。
是學長啊……
是學長。
是那個在多年前從雨裡將他接回家的學長,是他空蕩而危險的身後唯一環抱住他的雙手。
“學長……”方鷸喃喃地說著,“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好。”
“學長,你真是的,我還沒說是什麽呢?”
“是什麽都沒關系。”黎書的聲音裡難得帶上了一絲笑意,“我都會做的。”
“學長……謝謝你。如果可以的話,明天下午……”
方鷸的嘴角的苦笑終於褪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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