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結束後的他似乎還沒有走出來,兩隻手捧著終端笑得像十噸的皮卡丘。
還是方陸實在看不下去了,敲了敲他的桌子,把他給敲醒。
敲回神的毛茸茸在一瞬間又變回了猛獸,方鷸的表情在看到他的半秒鍾內——
迅速恢復了冷靜。
本來因為欣喜而上挑的眉眼在瞬間平靜了下來,嘴角漾起的弧度快速消失不見。
“哦,叔叔。”
方鷸面無表情地放下了終端,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般的低垂著眼。
“找我幹什麽。”
方陸:“……”
真是虧你還記得我是你叔叔啊。
不過在感到被冒犯的同時,方陸也有些好奇電話那端的人究竟是誰。
自從與方鷸結成盟友以來,他似乎從未見過有誰能讓這個從小就擁有與年齡不符的城府的方鷸,露出這種笑容來。
在常人面前假裝是個來者不拒的alpha,在方家面前假裝是個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而除此以外,除了偶爾迸發出來的冷意與恨意外,似乎沒有任何讓他感到喜歡的事情。
但是,終端那裡的人……
很明顯不一樣。
方陸很清楚地感受到,方鷸那一瞬間迸發的驚喜完全不像是平日裡裝出來的,而在掛斷終端後仍然存在的笑容都證明了他心情的愉悅。
真是難以想象。
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能馴服這樣的猛獸呢?
方陸始終覺得太難以想象了。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許久才有些困惑地詢問:“那個,方鷸……”
“不好意思叔叔,雖然你可能有事找我。”方鷸站起身,語氣裡毫無波瀾,“但我現在得先離開了。”
“什麽?你要去哪裡?”
方陸還未問完的問題立刻咽下喉嚨,詫異地跟著他起身。
“我們不是還要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嗎?你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嗯。”
“是什麽事情重要到你晚上就要出門?是股東大會那裡出現問題?不會啊,所有的證據應該都萬無一失了……還是……”
“不,都不是,我的事情比這些重要多了。”
方鷸隨手拿起了衣架上的外衣,套在了身上。
他打開了大門口,在出去的一瞬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有些愉快地啟唇。
“哦對了,學長難得約我見面,叔叔你今晚不管有事沒事,千萬別打擾我。”
“……”
方鷸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再見。”
·
納比利市的夜晚比白日更加繁華,高聳的高樓宛若觸碰到了天空中的銀河般,而飛船的軌跡巧妙地環繞著高樓而過。
方鷸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納比利市的中心酒店。
當他從電梯裡飛奔而出的時候,一眼看到了站在他房門口來回徘徊的黎書。
黎書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從領口到衣尾的扣子都一絲不苟地扣著。
高領蓋住了他優美而小巧的下巴,依稀看到紅唇中呼出了一些冷氣。
他眉眼低垂,只能看到纖長的睫毛微顫,就這樣倚靠在房門上安靜地等待著,而那雙裸露在外凍得有些發白的手上——
握著一個紙袋。
紙袋中依稀可以看見兩杯剛買來還尚有熱意的咖啡。
“……”
方鷸的腳步忽然一頓,逐漸放緩了起來。
他的腦袋中忽然有一陣恍惚——
十年了。
已經十年之久了。
回到方家之後的他從沒有再感受過這種被等待的感覺,那變得寬敞而又冷靜的別墅中除了虛情假意的臉外再無暖意。
十年了啊……
十年前,在雨夜將他撿回而總是守在門口等他歸來的人。
以及十年後,那個想要在回裡斯頓前見到他,在門口捧著兩杯咖啡而等待他的人。
他本以為再也不會見到有人在門口等著他了,而如今在十點的夜晚,他似乎終於等到了。
一直積攢在心中的愛意不停地湧上了他的全身,無數想要說的話幾乎要衝破他的胸口。
窗口的冷風略微吹在身側,而方鷸卻在恍然中感到了心中溢滿了溫暖。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從那日思夜想的睫毛處一直掃視至指尖,感覺有什麽溫暖的柔意不停地包裹著他。
“學……”
“方鷸,你來了?想什麽,為什麽停在那裡?”
在空曠的長廊中,黎書發現了停頓在遠處的方鷸。
他呼了一口冷氣,直起了身子,嘴角不自覺帶上了些笑意。
“你不是在中心集團嗎,離這裡的距離不近,怎麽這麽快就回……”
黎書的聲音還沒有停下,就忽然被摟進一個寬厚卻又溫暖的懷抱之中。
十分熟悉而舒適的感覺席卷而來,而在他尚未反應過來之前……
方鷸那冰涼的指尖輕輕抬起了他的下巴。
腰間的手臂逐漸收緊,而那漂亮的眉眼與身體一樣越發貼近——
一個有些冰涼卻又無比柔軟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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