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當時叫囂著“不要進我家!”“這裡是我家,你不許住在這裡!”的“壞人哥哥”。
明明他總是如此排斥,可“壞人哥哥”卻在他最害怕的時候,給了他最溫暖也最令人安心的依靠。
而後,在模糊的記憶裡,他看到了哥哥那雙因為疼痛而眯起的雙眼,還有隱忍而咬破的嘴唇。
“哥、哥哥……”
這是他第一次在慌亂中叫出了這兩個字。
而哥哥艱難地抬起了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發絲,拍了拍他的腦袋。
“沒事了,沒事了。”
“哥……哥哥……”恐懼與驚慌慢半拍地蔓延在他的心中,讓他不自覺地大哭了起來。
唯一能夠感受到的,也只有那雙溫柔的手了。
而在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那時候一直不說話、甚至陪著受到驚嚇的他玩了一下午的哥哥,因為巨大的衝力而骨折,如果那天不是父母發現,或許哥哥永遠都不說。
即使被父母詢問,他也只是說著“從樓梯上摔下來”,輕描淡寫地掠過所有發生的事情。
或許那是冷清的時光裡,為令他感到溫暖的溫度。
而那個時候……
“他的年紀也很小,而且跟我非親非故,明明我那麽討厭他,他卻毫不猶豫地跑了過來……”
同學們面面相覷地看了一眼,“黎歡,你說什麽?”
“……沒有。沒事。”黎歡將思緒抽了回來,搖了搖頭,“沒什麽事。走吧。”
被他壓在心底的事情今天已經兩度被提起,讓他的思緒莫名地有些混亂,但幸好今天的所有測試已經完成,至少不會讓他在這些測試上分心。
他就這樣靜靜地走在前面不說話,一旁的學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氣氛莫名地有些僵硬了起來。
雖然“黎歡”這兩個字在艾米爾第一軍校相當熟悉,但跟他有所接觸的人幾乎沒有,除了正常的上下課與訓練,他很少與其他人有什麽來往。
氣氛有些凝固,徐銘連忙扯出來話題:“對了,今晚的通話會,你們都會來吧?”
“通話會!?差點忘了!”學生很開心地歡呼了一聲,“今晚居然有通話會!”
“是啊是啊。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晚上幾點啊?”
“晚上七點在A區操場!我們一起去吧……啊對了,黎歡,你不會又不去吧?”
他說的通話活動是艾米爾軍校舉辦的活動,被稱為難得有人情味的活動。
因為軍校的規章制度相當嚴格,除了每年的春假與秋假有兩周放假的時間,其他基本處於封閉狀態,與校外人員的交談只能通過人工留言智能定時傳達。
因此艾米爾特地在每年舉行兩次通話會,基本挑在大型且相當疲勞的測試的晚上。
學生們剛經歷了又艱難又疲憊的測試,十分委屈,這時候在氛圍極好的操場上圍成一個圈——
又可以閑聊又可以給自己的親人好友聊天,每次舉辦都弄得一群猛男哭唧唧地落淚,充分展現什麽叫作鐵漢柔情。
黎歡第一年的時候就參與過一次,當時他心中也是憋著一口氣不知道給誰說,想到那天早上四點還被叫起來發展,差一點就想跟著流眼淚。
但可惜一旁比他還要壯了兩倍的光頭大漢哭天搶地,把他的眼淚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能看著一片哀嚎聲傻愣愣地坐著。
每一次的通話會都差不多是這樣,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學生相當期待。
但黎歡對此興趣不大。
“我就不去了。”
男學生驚呼:“為什麽啊?你怎麽每年都不去啊,前年說是感冒,去年說是頭痛,今年總沒事了吧?”
黎歡抬了抬手:“手痛。”
“手痛又不影響去通話會,而且今年的通話會不去,下一次就得畢業前了。”
“黎歡,你就沒什麽想說的話嗎?總會有想說話的人吧?”
“對啊黎歡,而且你每年假期也都不回家……說要訓練,你這麽久沒有出校門了,總是一個人呆著,就沒想說說話嘛?”
……
學生們的催促聲此起彼伏,黎歡卻仍然搖了搖頭。
通話會啊……
這個幾乎被所有人期待的節目,並不適合他。
即使他已經有四年沒有回過家,也很少回復智能留言板上的消息,但他卻沒有任何想要說活的欲望。
他雖然是被寵到大的,吃喝不愁,父親就是裡斯頓的上將,地位和財產都處於同齡人的頂端,但和他們的關系也不算很親密。
早些年,父母都相當忙碌,一個月見到兩次已經算是很頻繁了,也因此會將愧疚化為了無限的放縱與溺愛。
雖然現在的關系緩和了不少,但叫他在一片煽情的通話會上給他們說些什麽……
他也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麽話。
“爸爸媽媽,我想你了……”
這種在通話會上最經常聽到的話,他也實在有些難以說出口。
畢竟,在那個父母都不在的年代,唯一能夠陪伴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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