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那個水果店的老板不賣果切啊。”花哥狀似隨意地講了一句。

　　許修和：“嗯。”

　　他把裝了果切的幾個盒子放在沈池的面前，就跟海底撈的服務員似的，非常周到。

　　沈池先拿起叉子叉了一塊西瓜。

　　西瓜切得很規整，而且西瓜籽都被挑乾淨了，一口咬下去嘴裡都是甜甜的果味，完全可以用「夢中情瓜」四個字來形容。

　　他抬起眼，看向許修和。

　　許修和表情淡淡的，嘴角卻是微微往上揚的。

　　沈池收回目光。

　　花哥索性打開了小電視，隨意調了個台，結果就來到了科普頻道，裡面正在播放一部紀錄片，叫《我的章魚老師》，剛好紀錄片才開始沒多久，主人公潛了水。

　　“這是第93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紀錄長片。”許修和說，“這是第一部 從一個個人的、開放的角度來記錄單個海洋生物的紀錄電影。”

　　沈池又看了他一眼：“這你也知道？”

　　許修和迎著他的目光：“老師讓我們翻譯成德語版本。”

　　花哥笑了一聲：“真倒霉。”他突然想起來，“池子不也是學德語的，以前也這麽慘嗎？”

　　“差不多。”沈池口吻平靜。

　　花哥又問：“小賀現在人在法國還是在哪兒？我記得他是學法語的，還是個碩士，比我有文化多了。”

　　小賀指的是賀珩之，沈池跟賀珩之關系好，花哥也認識。

　　“他在非洲的一個小國家，不過就快回國了，還喊我到時候去機場接他。”

　　“行，等他回來我們一起吃頓飯。”

　　紀錄片還在播放，沈池拿了一塊榴蓮。

　　黑刺榴蓮有「榴蓮之王」的稱號，它的主產地是馬來西亞的檳城，肉色金黃，果肉呈奶油狀，入口濃香黏蜜沒有纖維感，甜味會從舌尖慢慢散開，咽下去以後又有一點苦澀感，口感的層次尤其豐富。

　　就連沈池不太愛吃榴蓮也不得不讚歎一句好吃。

　　許修和卻一口沒動，拿過去的手套也沒拆開，而是靜靜地看著紀錄片，隻吃了買回來的果切。

　　感應到沈池的目光，許修和望了過來。

　　沈池只見他的嘴唇張了張，答案就出現了：“我榴蓮過敏。”

　　沈池：“……”

　　花哥：“……”

　　“吃了會皮膚丘疹紅包。”

　　花哥立馬把榴蓮往旁邊放了點：“沒碰到吧？”

　　“沒。”

　　沈池清了下嗓子：“是不能再過敏了，要是再耽擱，否則沒法在開學前拿到駕駛證了。”

　　花哥用空著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放心，不會的，我怎麽也要讓他科三一次過。”

　　一頓水果宴吃到紀錄片播放完，時間已經快來到了下午五點。

　　花哥也快下班了，索性讓沈池帶著許修和回去，他倒是會安排，還讓兩人帶上垃圾丟在外面的垃圾桶，而他自己騎著小電驢先上了路。

　　沈池看著他寬厚的背影，一時無語。

　　許修和微微側身，拿過他手裡的垃圾袋：“我來吧。”

　　沈池松開手，又蜷了蜷指節。

　　剛剛跟許修和的手碰在了一起，讓他仿佛被電了一下。

　　許修和在這邊練車是了解這邊的，他把垃圾丟好，又回到沈池的旁邊，兩人之間隔了半個身位，沈池先上了駕駛位，許修和繞過車前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幾秒後，轎車發動。

　　“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出差回來，帶回來一個榴蓮。”許修和撐著腦袋，目光深沉，“我媽媽那會兒還活著，她給我喂了幾口，沒多久我就起了過敏反應，我爸已經出門打牌去了，打電話過去他有些不耐煩，就說只是個過敏而已，我媽抱著我跑醫院，又給我擦藥，很久才休息。”

　　沈池靜靜聽著，等他講完了才道：“但食物過敏是階段性的，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不一樣，或許你現在對榴蓮並不過敏了。”

　　許修和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飄來：“即使我不過敏，我媽媽也不會知道了。”

　　沈池小幅度地動了下嘴唇，最終什麽也沒講。

　　他沒想到關於榴蓮還有這樣的一個悲傷的事情。

　　車內沉默下來，有些悶。

　　沈池又把車窗降下來吹著風。

　　不巧的是遇到了下班高峰期，路上有些堵車，回到一居室小區比正常時間多了十來分鍾。

　　“對了。”沈池解開安全帶，想起來問了一句，“是花哥告訴你我要來的嗎？”

　　他可是給花哥發了消息讓花哥不要講的。

　　“我自己猜的。”許修和道，“花哥帶我練完車就去休息了，平時這個點他還是在忙的，大概是在等人。”

　　“那你怎麽知道我要來？”

　　“我都勾/引你了。”車內光線暗，但許修和的眼睛很亮，“你能不來嗎？”

　　沈池：“……”

　　許修和趁沈池沒講話的間隙裡，傾身過去，單手扣住沈池的後腦，把人往自己這邊靠了過來，他沒親沈池，僅僅是鼻尖蹭了下沈池的鼻尖，聲音低低的：“沈池。”

　　兩人的呼吸交纏，沈池聽他叫自己名字，還是在這樣的氛圍下，頓時覺得自己渾身都麻了一下。

　　“怎麽了？”沈池說，“車裡搞是不行的。”

　　這話說完，整個世界都寂靜了，只有彼此的呼吸聲，以及許修和輕輕的一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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