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省省隊頂多是推出幾個好苗子,爭奪一下個人比賽的亞軍和季軍了。至於團體賽?
對不起,要四個人,湊不夠誒。
沒錯,就這。這還是除東三省外天然滑雪場條件最好的X省。職業跳台滑雪運動在國內就是這麽冷冷清清,聞者辛酸,簡直都不像個進入奧運會已經幾十年的項目。
葉飛流早年從賽場上退下來,還是在家鄉X省執教,他並不是省隊跳雪項目主教練,甚至一度被認為是靠著國家隊資歷混編制的。仗著前輩主教練嚴肅負責,此人日常上班都不甚認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前世,凌放進國家隊前在J省省隊快速過渡了一年,沒和家鄉省隊打交道,不過他還是知道這位葉飛流教練。
葉教練因為一件事而聞名全國跳雪圈子:這人沒事兒愛到處瞎晃蕩。
有一回他自駕遊路過某個邊陲小縣城,閑著沒事兒看了一場30塊錢的雜技,民間雜技團不太正規,壓軸出場的是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看著也就十二三歲,什麽跳索、頂碗兒、飛人樣樣都行,高空無防護,蹦起來和燕兒飛一樣。好家夥,賊刺激,簡直是挑大梁的民間女藝術家!
葉飛流多管閑事去查問人家年齡,差點被打,再一問人家小姑娘自己說16歲了,能獨立工作,“雜技團”老板是她爹,這就是警察來也不好管的。
結果葉飛流仗著身手敏捷反應快,乾出件離譜至極的事兒——他半夜跟到雜技團落腳的小旅店,趴窗戶和那小姑娘偷摸聊了聊,然後就把人搶走了。字面意義上的搶,雜技團老板娘當面看著這陌生的漢子把小台柱子帶走,驚聲尖叫。
這人居然還大搖大擺連夜開著他的小破車把小姑娘帶回了省會,直接帶到省隊大院,安排在運動員宿舍樓裡了!
居然還說要收她進跳雪省隊。
那小姑娘當時甚至不太能和人用普通話溝通,整件事看起來也是疑點重重,一時間輿論鼎沸說啥的都有。葉飛流的老同事雖然相信他的人品,也差點報警,心說:你們跳雪項目是不是缺人缺瘋了啊!
結果沒過兩天,大家聽說了這件事情的曲折走向,醫生和警方都確認了,那小姑娘還真才13歲!是6歲時從孤兒院被拐走的!
“雜技團”的老板夫婦被抓,姑娘一時沒去處,警察查到她有個表親能做名義監護人,不過如果有用,小時候也不至於進孤兒院。葉飛流力排眾議,扛著重重阻力和輿論,正式收了這個小女孩進省隊培養,做她的主管教練——誰成想,幾年後他還真就把小女孩送進了國家隊!
那年,國內有女子跳台滑雪洲際杯三個名額,送去三個姑娘,遺憾地都止步第一輪資格賽,沒人闖進前40名決賽圈。這女孩在三人裡面排名最高,41名,那是她的最好成績。
直到退役,她也沒有更高的成就,但能登上從沒想象過的異國山頂的跳台,能代表國家參加世界級賽事,後來能去首都體育大學念本科,這都是小時候的她爬“刀山”走鋼索還挨餓挨打時,想都不敢想的!
她短暫地做過凌放的師妹,交集不多,隻最後聽說:她考了個地方體育局事業編制,成家立業。
葉飛流改變了她的一生。
凌放這一世,提前通過沈擒舟舉報了人販子,資助了孤兒院,他希望以後小姑娘愉快成長,等上小學了,按愛好考慮搞不搞體育這行。
他想找葉飛流做教練,除了看重對方的指導水平之外,還是就是喜歡葉飛流這股敢作敢當、不拘一格的勁兒。
自己現在沒到省隊要求的年齡下限,而且按心理年齡,以後想做的訓練也激進,可不就是得找這種思路不拘束、格局打開的猛人,才更有可能成功嘛……
凌放簡單介紹了自己的運動水平和滑雪履歷,也簡單提到了對從事跳雪運動的規劃,隨後,抬頭直視著葉飛流的眼睛,很認真地說:“我很希望得到您的指導。”
“誒嘿,有點兒意思。”葉飛流仔細打量這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為什麽想玩跳台滑雪啊?”
“……喜歡。”凌放也想不出別的什麽理由。
“對不起啊小朋友,我得拒絕你。”葉飛流歪腦袋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為什麽?”凌放有點意外,他知道X省省隊缺人,葉飛流也不循規蹈矩,現在體制內的教練員們接點私人指導工作也很常見。
“因為很麻煩啊!”葉飛流又用哄孩子的語氣講,“你乖乖的哦,喜歡極限運動的話,多練練,以後多滑高級雪道哦?”
就將軍山這兒,高級道也挺陡的呢。
凌放不自覺鼓了下腮幫子,看起來有些顯稚嫩,“那個不夠。”
“什麽不夠?”葉飛流沒懂。
“飛的時間不夠。”凌放沒啥表情地抬頭看他,目光清冷,帶點傲。
“謔,口氣不小嘛!”葉飛流樂了,“真喜歡你就過兩年正常進省隊嘛,我看你這身裝備就挺貴啊,家裡能讓你出國練嗎?這項目在國內好考二級,畢竟人少。你趁寒假找國外場子練幾個月回來,基本能行,不耽誤文化課嘛。”
他懶懶地抱臂,給了個和稀泥的意見。
凌放皺眉——如果他想的是極限運動愛好者燒錢能達到的水平,沒準會照做,問題是,他要的不是那個啊!
葉飛流還接著講:“省隊現在收人,主要從體校找那些身體素質好、又願意轉項的,直接報名的基本是山區和農村孩子,人家呢,吃得起苦,還有掙錢養爺娘的心。實話說,你這細皮嫩肉,一看家裡就嬌慣,麻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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