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逐漸歸零,燈光再一次熄滅,刹那間,整個觀景台的地板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間變得透明。
整個城市的點點燈光在腳下閃爍,這座平台上的人們如同懸在空中。
有幾個膽子小的女孩已經抱緊了身邊的男友,男孩子們連忙安慰著,臉上卻帶著小小得逞的笑容。
紀放一愣,腳下的風景已如深淵般在他眼前展開。
突如其來的眩暈感突然攻佔了他的感官,呼吸也變得急促,他踉蹌著後退了半步,隻覺得腿腳一陣發軟。
眼前的世界似乎開始旋轉,刹那間,他的意識回到了前世最後的那一刻。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暴雨的聲音,黑暗的片場裡手電燈光急劇晃動,人們在呼喊,而他的腳下,砂石松動。他艱難地伸出手,卻沒有抓到任何可以穩住身體的東西……
紀放閉上眼睛不再去看,試圖平複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身體在努力地保持平衡,卻不由自主地向一旁傾倒。
“紀放,紀放?!” 有人在他耳旁叫著。
他睜開眼,看進沈還焦灼的雙眼裡。
身體的虛弱讓他無法回答,男人握著他的手,另一手緊緊將他摟在自己身邊,小心地扶著他離開觀景台,向餐廳走去。
紀放眼前燈光模糊成片,腳下也無力,幾乎全靠腰間那只有力的手臂才能行走,被握著的手心裡一片灼熱。
不知過了多久,沈還好像說了句什麽,包裹手指的溫暖突然離開。
紀放茫然地曲了曲手指,視野漸漸恢復清朗。
他看看四周,自己正坐在餐廳休閑區的小沙發上,身上披著一條薄毯,奶糖則貼著他腳邊趴著。
見他看過來,奶糖立刻起身湊了過來,小心地將腦袋放在他的膝蓋上,輕輕嗚咽兩聲。
“乖,沒事了。”紀放伸手摸了摸奶糖的頭頂,毛皮間的溫暖讓他又想起了剛才手心的溫度。
他抬頭去尋找那人,卻見他正在不遠處,向一名侍應生點點頭,從他手中拿了什麽,轉身向自己這邊走來。
一杯溫熱的牛奶被遞到手邊,紀放胃裡還有些翻滾,他皺了皺眉,想要拒絕。
那隻手的主人卻固執地端著杯子,蹲下身來,目光直射進他眼裡。
被這樣嚴肅的目光盯著,紀放不一會兒便敗下陣來,伸手拿過玻璃杯,老老實實地一口一口灌下去。
溫熱的牛奶滑過食道,安撫了悸動的腸胃。見他臉色好轉,沈還的目光也再次變得柔和。
“你這是……恐高?”沈還拿過他手裡的空杯,目光在他嘴角停留片刻,遞過來一張紙巾。
“還好,只是一點點而已。”紀放小聲解釋著。
見沈還臉上的懷疑遲遲不消,他認真地看向他:“真的沒事了,剛才……大概是太突然了沒有心理準備。我是演員,平時也有不少高樓戲,還要吊威亞,每次都來這麽嚴重的恐高反應,那還怎麽演戲啊?”
這話合情合理,沈還點了點頭,面上神色舒緩下來。
紀放卻在思忖,他是有點輕微的恐高沒錯,但剛才的反應……怕是因為死前掉下山崖感受太過深刻,加重了恐高的反應,嘖,真麻煩。
外間露台的變化已經結束,一群遊客一邊拍著胸脯一邊說笑著走回餐廳,一個身影在經過他們之後突然停了腳步,有些驚訝地回過頭來。那人目光在紀放臉上掃過,看到他蒼白的臉色,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來。
他並沒有多停留,很快就走到了餐廳出口,卻又回頭看了兩人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沙發邊,沈還放下杯子,向紀放伸出一隻手:“可以站起來嗎?我送你回家。”
“我……”紀放直覺想要拒絕,可一抬眼,眼前的男人又換上了那副嚴肅又不容置疑的神情,拒絕的話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
等到轎車緩緩停下,紀放抬眼,車子不偏不倚,停在了上次送他回來時的百花巷口。
他眨了眨眼,沒想到過了這麽久,沈還居然還記得他家的地址。
紀放下了車,正準備回身道謝,那邊沈還已經開了車門下來,又牽出奶糖。
“我送你進去。”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巷口響起,說著便拉著奶糖,徑直走入了小巷。
紀放一句拒絕的話尚未出口,那一人一狗已轉過身來,同時看著巷外的他,一副等他跟上的樣子。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快步加入他們。
巷子裡唯一的一盞路燈早就罷了工,手機電筒的光照亮了路邊的水漬和小堆的垃圾,沈還皺了皺眉,剛要開口說什麽,突然,巷邊不知哪一家的居民嘩啦一聲推開窗,把半盆散發著酸臭氣息的液體從樓上潑了出來。
紀放趕緊拉了沈還一把,帶著他躲過天女散花般的水流襲擊,又把嚇了一跳的奶糖拉過來摸了兩下:“啊,忘了提醒你,這邊的居民比較……呃,粗放。”
沈還定定看了他一眼:“沒有搬走的打算麽?”
“有啊,”紀放垂眸笑著,“這段時間太忙,再考慮吧。”
不遠處便是紀放所住的單元樓,沈還頓了頓,說:“上次你說的短視頻平台,我已經召集了專門的開發團隊,把上次我們討論的內容進行了分解和深化,但因為是新的概念,我們也遇到了不少問題。”
他看向紀放:“我覺得你對短視頻的見解相當深,希望你能做這個項目的顧問,點撥他們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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