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告訴我,還害我去冒充家屬。”紀放轉過頭背對他,一臉嗔怪。
沈還沒有應答,紀放也沒有回頭,身後是老人家們開心的談話和笑聲,宋清蓮略帶遲緩的聲音混在其間,卻讓人聽得特別真切。
“沈哥,”紀放回過頭來:“宋姨那是……ALS?”
“嗯,去年發現的,還在早期。”沈還眼中掠過一絲黯然。
“我知道了。”
紀放撐了一把欄杆,轉頭看向艙內。
老人們已經圍桌而坐,今天過生日的小姨被請到了上位,正朝著他們兩人招手。
“宋姨!”紀放露出微笑,徑直走了過去。
“怎麽,生氣啦?”宋清蓮拉著紀放的手,悄悄地問,“他怎麽得罪你了?”
“沒有,我才不生氣呢。”
紀放從兜裡掏出一隻精致的絲絨小盒,還沒打開,宋姨一把按住他的手:“這個可不興轉送的哦!”
剛走進門的沈還也是一愣,站定不動。
“你想哪兒去了宋姨,”紀放無視了宋清蓮探究的目光,打開小盒,拿出一隻精美的和田白玉佛像掛鏈,放到宋姨手中,“這是這次去霽雲山專門求的,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哎呀,真是個好孩子!”宋清蓮樂得合不攏嘴,忙讓紀放給他戴上,還順便揶揄自己的侄兒,“你看沈還,保準不記得給我帶禮物。”
紀放便挑著眉去看他:“你的禮物呢?”
沈還倒還真的猶豫了一瞬。
似乎有點為難地,他把手伸進了衣兜。
“誒,這個好像……是一樣的啊!”
坐得近的張阿姨驚呼一聲,大家定睛看去,沈還掏出來的,竟是一個和剛才紀放拿來的一模一樣的絲絨小盒。
打開盒蓋,也是一隻小巧的玉佛,和紀放那隻放在一起,看那玉質水頭,竟像是從同一塊玉上鑿下的兩片。
“哈哈哈,你們倆還真是心有靈犀啊!”爺爺奶奶們都笑了起來。
只有宋清蓮,看著兩隻玉佛的目光一閃,卻沒多說什麽,笑呵呵地把禮物收下,對紀放說:“來,這個也替你宋姨戴上”。
晚餐後老人們各自在甲板上活動,紀放去了洗手間,宋清蓮忙拉起沈還:“你不是在出差?提前回來了?”
“嗯。”沈還輕輕按摩著宋清蓮的手指,“小姨生日,我當然要趕回來。”
“嗯,還是你孝順。就是跑來跑去的,太辛苦了些。”
她仰頭看著侄子,沈還的眉間依然有疲憊,但精神上卻未見平時的緊繃。
“但是……”宋清蓮的眼中帶著狡黠,從領口拉出那兩塊玉佛,“小紀說他的玉佛是在霽雲山請的,那你的呢?”
沈還耳根微紅:“也是霽雲山的。”
宋清蓮眼中的笑容越來越盛:“一起出去玩了?”
“不是……”
沈還遲疑著不知如何開口,宋清蓮已經笑了出來:“嗯,不是一起去玩,就是擔心人家上節目的時候害怕,所以巴巴地趕了去,一定要看到人家平安了才肯走,是不是?”
見侄兒紅著臉不說話,她反握住沈還的手,輕輕捏了捏:“挺好的。你的性子就是太過嚴肅,不管以前如何,你能走出這一步,我很開心。”
她仰頭看著沈還的眼睛:“我一直都擔心,哪天我不在了,你身邊總得有個人,提醒你好好生活,陪著你,有自己的家……”
提到“家”這個字,沈還臉露出一晃而過的嫌惡。
宋清蓮無奈,看了眼垂眸不語的侄子,換了副輕松的表情:“行了,小姨也不是要你現在就如何,想一想,試一試,有這個心思就好。”
她看了看左右:“紀放都離開好一會兒了,也不見回來,你去找找他,陪他逛逛。放心,我在這兒沒問題的。”
夜幕已經降臨,渡船漸漸離開河岸,開始了夜間的巡遊。
滿艙都是歡樂的笑聲,沈還在二樓的船尾找到了紀放。
原本是座椅的二樓外艙被改造成了巨大的舞廳,這會兒天已經擦黑,圍繞著船舷一圈的彩燈已經亮了起來,空中飄蕩起音樂聲。
老板倒是十分懂得老人們的心理,不知從哪兒搞來了一個八九十年代的迪斯科球,掛在正中的柱子上,被兩盞彩燈照著,緩緩反射出細碎的光,在每個人身上流淌而過。
那個漂亮的青年就站在這流光溢彩之中,臉上帶著笑,和附近的老人們聊著天。
張大爺扯著大嗓門:“小紀啊,你這一仗打得漂亮,叔叔都替你高興呢!”
紀放露出個驚喜的表情:“張叔你好時尚啊,娛樂圈的事情你也懂?”
“那可不?別小看你張叔,年輕時還當過群演呢!”一旁的老人笑道。
“啊,前輩!”紀放誇張地笑著,“以後我有不懂的就來找您討教了。”
“討教個啥哦,”張大爺拉著他的手,“你夠厲害了,但是你那個圈子是非多,萬一受了委屈,就到張叔這兒來,張叔給你做好吃的。”
“好。”紀放笑得燦爛無比。
見沈還上來,幾位老人都知趣地散開,把空間留給他們。
紀放笑眯眯看著他,自我打趣道:“看,我已經是中老年朋友的偶像了。”
沈還低笑:“那是你人緣好。”
舞場裡響起了音樂,絲絲縷縷的小提琴聲在空中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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