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松柔軟的枕頭上,還染上了兩抹血跡,經過了一天一夜,已變成了暗褐色。
紀放怯怯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因血跡而變硬的枕套,深深吸了一口氣。
早知道沈家會如此對他,他說什麽也不會走。
此刻站在這裡,面對沈還的生死未卜,當年所謂的“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就是個笑話。
不知道這幾年,他是怎麽過的,是不是總在提心吊膽卻無人陪伴安慰?
“啊,你們是章先生的人?”有人在身後說話。
紀放和汪婷婷轉身,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白人醫生站在他們身後。
汪婷婷立刻笑眯眯地轉身:“章先生是我舅舅。”
隨行的章先生手下出示了章家的信物。
“啊,那太好了。”醫生說著拿出一個手機,“這應該是沈先生之前托付我保存的,就交給你們了。”
紀放接過沈還的手機,輕輕撫了撫手機的屏幕。
這是沈還慣常用的手機。熱戀之時,他曾經無數次地悄悄給他發消息,然後看他拿出手機,看著消息露出微笑。
在手指的感應下,手機的屏幕亮了。
紀放看見自己躺在男人懷中,隱約露出鎖骨上曖昧的紅痕,而攬著他的沈還一臉寵溺,目光凝聚在他的頭頂。
那是沈還求婚那天,他們瘋狂□□後的合影。
紀放的淚水潸然而下。
他把手機小心地放進衣兜,伸手摸了摸眼角。
“你也別太傷心了,也許他現在挺好。”汪婷婷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沒事,我們去問問其他的醫護人員,說不定他想起來手機沒拿,會回來找。”
那天下午,紀放和汪婷婷拜訪了每一個科室,打聽沈還的情況,也請每個醫生、護士幫忙留意,如果看到了沈還,請他去章先生那裡找他們。
安克雷奇地廣人稀,有許多散落在街道間的小診所,這三天裡,紀放和汪婷婷便一直奔波於這些小診所之間。
可沈還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一點線索。
第三天的黃昏,汪婷婷有事先回了家,紀放一個人走在空曠的街道上。
雖說已到春季,安克雷奇卻依然會隨時飄下雪花來。
昨日的一場大雪早已將街道變得潔白,人行道上的積雪被行人踩成了碎冰,泥濘難行。
前方有個街區間的小廣場,傳來歡快的呼喊聲。
似乎是有人在那兒進行滑板比賽,滑板呼呼啦啦的聲音陣陣傳來。
紀放抬頭看了兩眼,見都是些青少年,便不以為意,慢慢繞過他們。
突然間,一陣驚呼在不遠處響起,夕陽突然被遮蔽。
紀放猛然轉頭,一個正在表演的年輕人正騰空而起,直直地朝著他的方向撞來。
情急之下來不及躲閃,紀放只要盡全力側身,希望兩人擦過時不會傷得太狠。
但這還是不夠,滑板堅固的金屬包頭已經狠狠撞向他的前胸。
就在滑板與他相觸的一刹那,突然有人從身後拉了他一把。
紀放踉蹌著向後倒去,倒入一個滿懷松香的懷抱。
那香味是如此熟悉,紀放猛地轉頭,幾乎能聽見自己頸脖的骨頭大力轉動時的哢哢作響。
在他身後,高大的男人緊盯著一晃而過踩著滑板的青年,五官一如既往的俊美鋒利。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
紀放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隻掙扎著伸手想要抓住他。
沈還卻一眼也沒看他,後退兩步確認他沒什麽大礙,立刻向那個踩著滑板的青年衝去。
紀放:???怎麽回事?
一愣之下兩人已經跑出去了好幾步,紀放拔腿便追。
他跟著兩人跑過一個街區,鑽進一條小巷,卻發現這是個死胡同,而前方的兩人都不見蹤影。
他劇烈地喘著氣,還在四處尋找沈還的蹤影。
突然,一股大力推向他的肩膀,紀放被推得後退幾步,後背撞上冰冷的牆壁。
沈還靠得很近,眼光中帶著狠厲。
“你是誰?為什麽跟著我?”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狗血失憶只是暫時的。猜猜兩人會怎麽相處?
第64章 失憶
紀放睜大了眼睛。
眼前的沈還和往日並沒有什麽不同, 只是略有消瘦,更顯得眉眼凌厲。
他有些貪婪地看著他的眼睛,目光滑過高挺的鼻梁, 到柔軟的薄唇。
橫壓在他胸前的手臂略略放松, 沈還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以前……認識你嗎?”
紀放的眼中泛起了潮氣, 如晨起的白霧,隨著眼波的流轉而不斷聚集。
很快, 聚集的淚珠便再也無法停留在眼角, 順著臉頰緩緩地流淌下來。
沈還松開了壓著紀放的手臂,略有些無措地抬起手。
指尖輕觸淚珠, 卻未能阻止它的下落, 只是在指縫間留下冰冷的印記。
接著,更多的淚珠湧了出來。
沈還有些手足無措地拿手抹了抹紀放的臉蛋,觸手的溫暖滑膩卻讓他心中一震。
這是種十分微妙的感覺。
理智在告訴他這個人他不認識, 不要做些沒用的行動, 把人抓起來問清楚才是正理。
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做出動作, 完全不受大腦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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