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陡然亮起,江湛因為不適應眯了眯眼睛,他聽到傅悅低聲說:“我先下去了。”
比賽已經進行到最後階段了,評委們的狀態已經完全松懈下來了,有一位老師舉起了話筒說:“我當過很多屆十佳歌手的評委,也遇到過很多自彈自唱的,但是像你們這樣兩位都進入最後一輪還進行合作的,倒是從來沒有見過。”
江湛看著那位說話的老師,推測對方應該是個男中音或者男低音,聲音倒是蠻好聽,就是年紀輕輕就禿了,有點兒像他上學期的毛概老師。
F大的男老師發際線真是堪憂啊,江湛憋著笑想。
“你的演繹很精彩,我想給你們打一個很高的分數,這個分數不僅僅是給你的演繹,還給你們的友誼;你們真正做到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江湛聽完這一席話,突然覺得值了,他的腦袋被滿足感佔據,鈍得只會機械地鞠躬和道謝。
*
能留到現在還沒有被刷下去的,都是實力不俗者。江湛之後的女生演繹也很精彩,但有江湛這種玩花樣的先例,觀眾的反應就有些平淡了。
那位女生唱完,傅悅和江湛再次上台,傅悅主聲高,江湛和聲低,他們唱:
“輾轉反側時回首恰與少年的我碰頭
我見她滿面塵埃仰身跌入洪流
我向她伸出的手
是世界贈與她唯一的溫柔
是救贖的宣之於口
……
那天月吻朝霞她與我重逢喧喧街頭
遞一封致少年書 邀她與題頭鳳尾蝶邂逅
絕望已被掙破心繭再難為囿
我與她都將永遠明豔鮮活”
傅悅曾在最黑暗的那段日子裡無數次設想過自己唱這首歌的場景,這首歌對他來說的意義是不同的。
他想過這一天在五年後,甚至十年後,他給自己準備了足夠充分的時間來和自己和解;但他唯獨沒有想過,能有人陪他這麽快走完這段最痛苦、也最光輝的自我和解的路程。
他更沒有想到,會有一個人,將他從暗無天日的海底打撈起來,堅定地選擇並告訴他:你也值得被愛。
對於傅悅來說,名次一直都不是重要的,他完成了自我和解的儀式,也滿足了江湛頂峰相見的情結,這樣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比賽的結果出來了,江湛第一,傅悅第三,他們在舞台上互相擁抱,用眼底的光訴說愛意。
那天晚上,傅悅的日記微博更新了一條僅自己可見的博文:我們被打碎,掉入深淵;但我們終會被托起,被治愈,少年就應該無所畏懼。
配圖是他們倆在舞台上縱情歌唱的模樣。
*
2018年很快也走到了盡頭,江湛和傅悅在一起一年了。
兩人都以為元旦會有一次浪漫的一周年約會,但人算不如天算,他們的課題成果已經基本完成,而今年學校結題則截止到一月五號,他們如果沒趕上,就得再等一年。
因此為了趕上這批結題的末班車,他們只能選擇在元旦爆肝。
早晨起床後,兩人就打開各自的筆記本電腦,各佔了剛換不久的布藝沙發的一端,江湛使了壞,把腿疊在傅悅腿上,傅悅隻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江湛,又將視線轉移到自己的屏幕上了。
兩人對課題都很熟悉,平時對課題的交流也不少,因此除了江湛偶爾犯賤撩撥傅悅,大多數時間兩人都在專心做結題材料。
在ddl的威力下,兩人泡了泡麵草草地解決了午餐,這是自他們認識後第一次在一塊吃飯吃得如此湊合。
日落時分,江湛和傅悅終於寫完了中期報告和結題報告,以及將課題成果分項梳理並一一打包。
“晚餐定個外賣?聽說附近的冰飯不錯,還是C縣的特產,我這麽久也沒吃過。冬天吃冰一定很刺激,今天試試?”江湛說。
“好。”傅悅答。
傅悅將自己做的文件發給江湛,江湛訂完外賣,端著筆記本電腦,緊挨著傅悅坐下,順便用屁股擠了擠傅悅傅悅的屁股。
傅悅笑了笑:“你這麽擠我就像直男在賣腐。”
江湛也笑,終於把注意力完全放到面前的屏幕上。
兩人檢查了一遍所有的結題時需要的文件,確定沒有問題後,便將文件打包好發給謝繁真。
謝繁真大概是念及學生第一次做課題,不熟悉相關流程,江湛這一組課題的結題和報銷相關流程她都是能幫盡量幫。
江湛無以為報,想著等可以相關的實體周邊做出來後,給對方一份留作紀念。
按下發送鍵的那一刻,江湛長舒一口氣的同時看向窗外。
窗外的晚霞呈夢幻的粉紫色,江湛合上筆記本,低頭吻住了傅悅,傅悅聞到了江湛今天用的香水,是煙草玫瑰味的,侵略性十足。
手機鈴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江湛掃了一眼屏幕,摁下了接聽鍵,然後把話筒遞到傅悅耳邊。
“您好,您的餐我放在門口了,您來取一下吧。”
傅悅正要答,江湛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傅悅的嘴唇,用肢體語言發泄著自己的不滿。傅悅一個激靈,狠狠地瞪了一眼江湛。
“喂?您有在聽嗎?”
“好的,謝謝,我稍後去拿。”
傅悅待外賣小哥先掛斷了電話,牙癢癢地咬住了江湛的拇指,留下一排齒印,而後長腿一邁,跨過江湛的身體,胡亂地挑了一雙棉拖鞋穿上,朝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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