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定的飛機是早上8:05的,降落時也不過十點出頭。
主辦方並不負責機場接送,他們要自行去承辦推介會的學校,江湛剛下飛機,就約了滴滴。
承辦推介會活動的學校提供了住宿,他們要在學校下榻的酒店住上三天。
學校已經放假了,高校內靜悄悄的,唯一有人聲的就是毗鄰學校的酒店。
江湛和傅悅分到一間房,他們剛放好行李,門鈴就催命一樣地響起來。
“來了。”江湛朝門口朗聲喊,又小聲地對傅悅說,“誰啊,門鈴摁得那麽急,跟我們早點開門他就有獎勵似的。”
門被打開,門外的人一看江湛,眼神發亮地道:“好久不見啊江湛,越長越帥了。”
江湛的笑容僵在臉上,對方還在喋喋不休地叨叨:“真沒想到這麽巧啊,你們也來參加推介會的啊?”
一點都不巧,我這輩子都不想看到你。江湛想。
“我是來給你們送日程表的。怎麽,不認識我了?”
你就算被人當肥料燒了我都認識。
江湛接過那張輕飄飄的紙,敷衍地道:“嗯,是挺久沒見的。”
江湛說完就要關上門,對方用腳擋住了門:“不請我進去坐坐嗎?我聽說你們組是一匹黑馬,才特地來給老同學送日程表的。”
原來是帶著目的來的,江湛了然,笑著拒絕了他:“不了,我們還沒收拾好,亂糟糟的,不好意思請人進來。”
“不過你們空有想法,怎麽不簽出去啊?項目爛在自己手上多可惜。”
“不知道,我只是個掛名的項目負責人,甩手掌櫃。”江湛有點懶得敷衍了,他身體靠在門上,用肢體語言下著逐客令。
“好吧,我就說你小子怎麽突然開竅了。”
合著就是我說我不配唄。
“你收拾好了一起吃個飯吧?老同學敘敘舊。”
“不了,出來得太匆忙,我們推介會的PPT還沒做,改天吧。”
對方也只是順口邀請,見江湛拒絕,便道:“那行吧,我先走了,下次再聊啊。”
“嗯,拜拜。”
江湛關上門,低聲罵了一句:“傻逼。”
傅悅問:“怎麽了。”
江湛整個人撲在床上,床在壓力下彈了幾下,他糟糕的心情有了那麽一絲絲緩解。
本來江湛在飛機上補了一覺,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這會卻覺得身體所有力氣都被掏空。
“剛才那個人是我初中同學,叫孫達海。”
*
江湛初中的時候,他的父母通過關系把他塞進了尖子班。
在江湛初二剛開學的時候,班裡來了個轉學生。
“我是潘望秋。”
那是他第一節 課的自我介紹,只有一句話。
江湛個子竄得早,從小學開始就像釘子一樣釘在了班級的最後一排;潘望秋比江湛還要高一些,放眼班級,他的身高只能和江湛做同桌。
江湛初中的時候是個異類,他上課偶爾聽講,作業從來不寫;也不知該說江湛天賦不錯,還是初中課程簡單,他的成績也一直在中上遊,故而老師也不怎麽管他。
潘望秋也是個異類。
他留著學校所不容許的半長不短的頭髮,身形挺拔,皮膚很白。
除此之外,他來到班級後,上課從不發言,課後也不向老師提問,做完作業就算學習任務完成,從不多刷題;與同學不聊天,課余時間永遠都是一個人坐在座位上發呆。
九月天還很熱,潘望秋總會打傘,這在一群講究“陽剛”的男生裡格格不入,他們都嘲笑他“娘”。
潘望秋來的第一節 體育課,作為籃球隊長的孫達海邀請了他加入籃球隊:“喂,小子,來我們籃球隊。”
潘望秋拒絕了,他說:“對不起,我打不好。”
“打不好可以練嘛,來嘛。”
潘望秋擺擺手:“不好意思,我……我不太喜歡籃球。”
孫達海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將球扔回給他的同伴,走開了。
從那次之後,潘望秋就被徹底孤立了。
潘望秋的生物很好,老師大概是想讓這位新同學盡快融入集體,任命他為生物課代表。但他永遠收不齊作業,生物老師問起,那些不交作業的刺頭兒的借口永遠是課代表沒來收。
從坐在一起到第一次月考,江湛和潘望秋都沒能說上一句話。
江湛是班級裡為數不多,對潘望秋沒有惡意的人。
在潘望秋來之前,孫達海幾乎穩坐第一,老師對他諸多偏袒。江湛和孫達海為首的那群人向來玩不來,他不想惹麻煩,也懶得多管閑事,故而他對同桌雖不排斥、但也不熱絡。
第一次月考後,潘望秋拿了班級第一,這不僅對孤立他的那群男生來說無意識一記響亮的耳光,還將在老師那兒屬於孫達海的特權無意地搶到了自己手中。
就在這個時候,江湛跟這位同桌說了第一句話。
“潘望秋,我上課沒聽,英語考卷訂正沒?借我抄一下。”
潘望秋慢悠悠地拿出自己的卷子:“別,別弄破了。”
江湛飛速抄完標準答案,將卷子還了回去:“謝謝啊。”
潘望秋被孤立這件事愈演愈烈,直到有一次,他到班主任那兒拿的貧困證明表,無意中被班級裡的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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