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一看就知道是野營老手了,沒多久就搭好了帳篷。
江湛拉了一塊防潮墊放在帳篷門口,如果海泛藍了,他們再下去看藍眼淚。
兩個人並肩坐在防潮墊上,傅悅百無聊賴地掏出手機,卻發現微博的評論似乎不太對勁:
【手好好看!!】
【這個手我能舔一年!不過太太居然是男孩子嗎!!】
【盲猜太太女孩子,這條微博是秀恩愛的】
【太太放照片!】
傅悅耳根燒了起來,連忙點開那些照片,終於在那張飯桌上拍的照片裡發現了“罪魁禍首”,照片的右上角,不是江湛的手又是什麽?
傅悅有些奇怪,明明他拍攝的時候畫面裡只有食物;他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把那隻手的出現歸結為自己那時候太慌張不小心拍到的。
遠處的海一片漆黑,今晚大概是沒有藍眼淚了,但燒烤產生的煙火氣、孩童的嬉笑聲、潮起潮落的浪聲很好地平衡了夜晚的喧鬧與靜謐,江湛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觀察人間的風,一切再圓滿不過了。
滿足的情緒讓江湛打了個無意義的哈欠。
“要不要先睡覺?不是說明天要看日出麽?”
江湛擺擺手:“我打哈欠就是不困,困了直接睡著,不打哈欠。”
一道亮光劃過天際,江湛睜大眼睛,愣愣地說:“剛才劃過去的是流星嗎?”
傅悅剛好也看到了,他嗯了一聲。
“要不要許個願?”
江湛的聲音與傅悅腦海中的那個聲音重疊,傅悅閉上眼睛,問道:“許願管用嗎?”
江湛:“不知道。”
傅悅睜開眼:“我媽也曾經這樣問過我。”
江湛沒敢忘記傅悅的母親已經逝世這件事,大概是因為今晚吃太飽了,血液都到胃裡幫助消化了,江湛覺得自己今晚的腦子格外地鈍,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把這個話題轉開,隻得愣愣地看著傅悅嘴巴一張一合講起了他家中的事。
“我媽是在我高二的時候去世的,快走的那段時間她一直是半夢半醒的,去世前一天,她突然跟我說要吃餛飩,我那時候沒有意識到這是回光返照,很高興地買了餛飩給她吃。”
傅悅一下子說了那麽多話,似乎有點兒累了,又似乎是在思考往下該怎麽表述,他屈起腿,調整了一下坐姿。
江湛也不催他,隻默默挪了挪屁股,坐得離傅悅更近一點。
“那天晚上,我坐在床頭看我媽吃餛飩,窗外突然有了流星,我媽笑著問我‘要不要許個願?’,我向流星許了一個願望,我許的願是,‘希望我身邊的人長命百歲。’”
傅悅只是點到即止,江湛卻似乎看見了那段時間傅悅一個人踽踽獨行於世,在深淵周圍徘徊的模樣。
但江湛什麽也沒說,他轉過身向傅悅張開了雙臂。
傅悅一愣,和江湛做了相同的動作,接受了這個擁抱。
兩人的身側是尚未打烊的店鋪與廣袤無邊的大海,他們在對方為自己構建的小世界中擁抱,在暗夜的掩飾下向流星吐露心跡。
相擁的兩個人這時候誰也不會想到,這個擁抱被傅悅一直珍藏在記憶中,並將它定義成自我和解的開端。
不知過了多久,傅悅拍了拍江湛的後背,示意這個擁抱到此為止。
結束了擁抱之後,江湛總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麽來打破沉默,想了半天,他道:“誒傅悅,你覺得自己是貓派還是狗派?”
傅悅顯然沒想到江湛會這麽問,囫圇答:“我好像比較受貓歡迎,貓派吧。”
“那我是狗派!我遇到流浪狗都想上去擼一把!我還喜歡大的!不管什麽我都喜歡大的!”
“……”這句話讓傅悅想到了一些桃色的遐思,仿佛車的油門被一踩到底,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索性沉默。
直到許久過後,傅悅才發現江湛講的這句話簡直可以概括他本人,如果給江湛裝上一條尾巴,那麽在他高興的時候可能會把尾巴搖掉;當然,下半句江湛也用行動證明了,什麽叫喜歡大的。
*
這場流星雨“雨點”有些小,一個小時也看不到幾顆,瞌睡蟲大概是聽到了江湛剛剛說的——“不打哈欠才算困”,聞聲而動,江湛困得像小雞啄米似的頻頻點頭。
傅悅拍了拍江湛的肩膀:“走吧,到裡面睡。”
江湛甩了甩腦袋,又用手搓了搓臉醒神,迷迷糊糊地自我調侃道:“不好意思啊,我以為我不會困的,今晚插的旗子倒了。”
江湛困的時候動作和反應都比平時慢,也沒有平常那麽多騷話,硬要形容的話,傅悅覺得對方有些“醉態”。
江湛拿了兩個保溫杯來,他開了其中一個遞給傅悅:“這是熱牛奶,睡前喝一點可以助眠,還可以讓身體暖起來,半夜比較不會冷。”
傅悅道了謝,輕輕啜了兩口,他並不喜歡喝牛奶,但是作為江湛的一點心意,他還是要接受的。
江湛見傅悅要蓋上保溫杯的蓋子,出聲阻止道:“別急,先給我。”
江湛接過保溫杯,在傅悅震驚的神情下“噸噸噸”喝完了杯裡的牛奶。
江湛又擰開另一個保溫杯:“這是溫水,可以漱口也可以喝。”
傅悅指了指杯口:“你不介意嗎?”
江湛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介意不介意,你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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