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艱難地得過且過著,直到寧知蟬稍稍長大一些,有了基本的自理能力,一團亂麻的生活情況才有所改善。
講實在的,帶著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孩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女人的日子要比獨身一人難過得多。
寧知蟬知道她談很多戀愛,見很多男人,但是她從未擁有過婚姻,也沒有過屬於自己的孩子,因此她口中的愛情顯得縹緲和膽怯,給予寧知蟬的母性顯得淺薄和別扭。
其實寧知蟬也不知道,寧紹琴當初為什麽要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堅持收養他,他沒有問過,寧紹琴也不主動對他講。
但寧知蟬現在已經不想知道了。
因為寧紹琴已經懷孕了,可能不久後,她就能擁有夢寐以求的婚姻和愛情,還會有一個屬於自己和愛人的小寶寶。
到時所有事情都會因此過去,就像小孩子把童話書翻到最後一頁,看到圓滿的故事結局時,往往會立刻忘掉前文的困苦,收住天真的眼淚一樣。
“了了。”寧紹琴叫了寧知蟬一聲,對他說:“謝謝你。”
“只要你能理解媽媽,在這條路上走,媽媽就覺得不那麽害怕了。”寧紹琴又說。
“媽。”寧知蟬也笑了笑,“我能夠理解你,希望你開心,希望你過得幸福,都是真心的。”
寧紹琴站起來,走到寧知蟬身邊,很輕地抱了抱他,又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笑著看他。
“等你畢業,媽媽讓你宋叔叔介紹最好的alpha給你。”寧紹琴帶著一點不太明顯的鼻音,似乎是為了緩解氣氛,故作輕松地說,“要最優秀、對你最好的、最愛你的alpha,我們了了值得最好的。”
寧紹琴的笑容很溫柔,看著寧知蟬的眼睛泛起隱隱水光,看起來有種含蓄的欣慰和幸福。
她的手慈愛地在寧知蟬的肩頭撫了撫,寧知蟬的身體微不可見地頓了頓,突然感到皮膚淺處不太嚴重的痛癢。
細微的觸覺通過神經貫穿了身體,寧知蟬有種虛無縹緲的、類似於髒器被分離、身體被撕裂的感覺。
好像思緒與剛才聽到寧紹琴的話被主觀地割裂開了,他的耳邊依舊回響著寧紹琴說“最愛你的alpha”的聲音,但腦子突然不受控制似的,有點怪異地、不自量力地想到瞿錦辭。
他想到瞿錦辭鋒利的牙齒,薄情的嘴唇,以及告訴他“痛的時候隻許想我”時,那雙很黑的、深情的眼睛。
寧知蟬要有點混淆了。
他有些困難地思考。痛和愛也可以混淆嗎?
“了了?”寧紹琴睜大眼睛,擔心地看著寧知蟬,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了了,你怎麽了?”
寧紹琴的手掌柔軟微涼,寧知蟬觸電似的回神,臉上的表情不算太驚恐,只是下意識錯了錯眼睛,避開了寧紹琴的目光。
“你是不是不願意聽媽媽催你找alpha的事啊。”寧紹琴看起來有點落寞,語氣溫和地向寧知蟬解釋,“媽媽只是覺得你跟媽媽吃了太多苦,想盡可能保證你以後的日子能好過一些。”
寧知蟬沒有說話,蹲下去搬腳邊放著的冷風扇,但覺得有點使不上力,手臂輕微地發著抖。
“了了。”寧紹琴又叫他,希望寧知蟬能聽她講話。
寧知蟬很輕地歎了口氣,搖搖頭,把冷風扇搬回自己臥室,聽起來似乎很累了一樣,聲音有點啞地告訴寧紹琴:“再說吧。”
第19章 逃不開陰差陽錯。
原本聽寧紹琴那天說的話,寧知蟬以為他們很快就會搬走,但不知道為什麽,接下來一連幾天又沒有動靜。
這天傍晚的時候,寧知蟬下了課,照常從學校回到家。
寧紹琴最近不再頻繁外出,所以回家見到她並不奇怪,但今天宋易勳竟然也在。
他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言不發,不知道已經沉默了多久,寧知蟬進門的時候,立刻看到了寧紹琴低垂著眼睫、神色好像有點委屈和憂愁的臉。
其實最近幾天,寧知蟬每天傍晚回家的時候,總是看到寧紹琴坐在房間裡,有時在看一些育兒方面的書,或者在整理衣服和昂貴的小件首飾,眼角眉梢帶著含蓄的笑意,鼻音哼著輕盈而繾綣的小調。
寧紹琴的聲音很細,聽來帶有一種天真的爛漫和甜蜜,隨意哼的調子又輕又緩,像寧知蟬從來沒有聽過的、哄小孩子睡覺的搖籃曲。
可能是因為寧紹琴懷了自己的小孩,所以才會突然哼這種曲調,但寧知蟬知道,主要還是因為宋易勳主動提出讓他們搬去主宅,寧紹琴心裡其實非常高興。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當著宋易勳的面,寧紹琴看起來又好像不那麽高興了。
她的臉上寫滿失意,好像正在極力地忍耐委屈,但不難發現,她表現出的情緒都有種顯而易見的淺薄和刻意。
寧知蟬看得出來,宋易勳那麽精明,更不可能看不出來。
他常年從商,在人心之間類似談判的無形博弈上,遠比寧知蟬要看得更加清楚。
因為寧紹琴仍有所求而未得到的,所以在或許能夠決定一些事情的時間節點上,變得有些貪婪和不那麽容易滿足。
其實對於宋易勳而言,解決辦法或許沒那麽困難。
但他此刻卻在哄寧紹琴的間隙裡走神,盯著並沒有多少存在感的寧知蟬。
寧知蟬避開目光,沒有說話,站在門口換好鞋子,禮貌性地點頭打了招呼,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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