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的那件事麽,你……和瞿先生。”喬納衡語氣平靜地問寧知蟬,“剛來瓊海的時候,你腺體上的標記,也是他的吧。”
寧知蟬低下了頭,沒有說話,默認了喬納衡的說法。
喬納衡似乎也並沒有太過意外,只是自嘲地笑笑,因為回過頭來想想,一個omega突然隻身來到陌生的城市,腺體帶著alpha的標記,而寧知蟬又過分美麗,怎麽看都不像普普通通的人。
“知蟬,不必跟我道歉,這是你的隱私,不對我講也沒有關系。”喬納衡說著不在意,似乎還是有些失落,沉默了片刻,很輕地問寧知蟬,“既然他來找你,你打算怎麽辦呢。”
“要跟他重新在一起了嗎?”喬納衡又問。
寧知蟬垂著眼,沉默到喬納衡幾乎要以為寧知蟬已經準備默認了,寧知蟬才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喬納衡是溫和的人,沒有想要繼續追問下去,只是對寧知蟬說:“他暫時沒事,你不要擔心了。”
“喬醫生。”寧知蟬沉默少時,突然抬了抬頭,有些猶豫地問,“可不可以告訴我,瞿錦辭他……他為什麽會這樣?”
“他生病了嗎?”寧知蟬又問。
“原來你還不知道。”喬納衡歎了口氣,讓寧知蟬到沙發上坐下,耐心地回答他:“這是一種罕見的先天性疾病,腺體應激綜合症,在發作的時候,腺體會不受控地釋放出大量高濃度的信息素,人的精神狀態也會受到影響,就像你在電話裡跟我描述的那樣。”
“按照病史來看,瞿先生的症狀發作較為頻繁。”喬納衡問寧知蟬,“之前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發現過嗎?”
寧知蟬沒有說話,茫然地回憶著。
從前他和瞿錦辭在一起的時候,瞿錦辭似乎確實偶爾會有些怪異的時候。
不過因為從前他需要寧知蟬時,寧知蟬就會在他身邊,而瞿錦辭從不喜歡在欲望和需求上壓抑自己,所以從未有過類似今天這樣嚴重的狀況發生。
應激發作時刻的難耐在愛欲中被衝淡,被瞿錦辭的高高在上和驕傲藏了起來,也被寧知蟬的痛苦遮掩了過去,因此瞿錦辭人生中鮮少的、脆弱和無助的時刻,從來沒有真的在寧知蟬面前展露過。
“目前並沒有能夠徹底治愈的辦法,通常來說,可以通過注射腺體抑製劑,或者得到伴侶的撫慰,達到緩解的效果。”喬納衡繼續解釋道,看著寧知蟬,“不過現在看來,瞿先生並沒有可以獲得撫慰的固定伴侶。”
喬納衡頓了頓,又告訴寧知蟬:“而且按照他現在的狀況,注射的頻率太高,腺體抑製劑似乎已經開始失效了。”
室外的天色完全暗下來,夜空沒有星光,仿佛從未有某個夜晚像現在這樣漫長。
喬納衡帶著喬朵離開後,寧知蟬沒有做任何事情。
他沒有開燈,在一片漆黑的屋子和夜色裡,獨自站在窗子邊,看著窗外的黑夜,看著視野中因為光線昏暗而失去生機的花園的角落,一直這樣看了很久。
窗口沒有燈光,整個世界都安靜得像是時間靜止了,寧知蟬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感到胸腔內絲毫不減的沉悶和鈍痛。
他下意識捂了捂胸口,心臟很重地跳著,隔著胸壁不斷撞擊著手掌,像是與遙遠的某處發生了共振,迫不及待要跳出寧知蟬的身體。
瞿錦辭醒來了嗎。寧知蟬有些迷惘地想。
他眨了眨眼,像是突然從夢中驚醒了,突然很緊地攥住了胸口的衣料,企圖終止異常的心悸,強迫自己不再產生任何有關瞿錦辭的想法。
只是在需要強迫自己才能勉強做到短暫遺忘的同時,寧知蟬也清楚地意識到,他已經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了。
窗子打開著,夜風透過窗口,把寧知蟬吹得面頰發冷,眼眶發燙。
貓咪踩著床頭的櫃子,輕巧地跳上窗台,柔軟的身體貼著寧知蟬的手臂走過,耳朵很輕地蹭過寧知蟬的下巴,蹲在窗欞邊,仰臉看著寧知蟬。
寧知蟬心不在焉,有點迷惘地問小貓:“只是在做夢吧?”
即便不是很有勇氣承認,但離開南港之後,寧知蟬確實夢到過瞿錦辭,哪怕夢境絕對算不上美好,也令寧知蟬生出一點自欺欺人的、微薄的希冀。
可惜小貓不會說話,只是綿軟地“喵”了一聲,用尾巴勾著寧知蟬的手腕。
寧知蟬的思緒遲緩而混亂,下意識想要摸摸小貓的頭,而手心剛碰到柔軟的皮毛,小貓突然站了起來,轉身從陽台上跳出了窗外。
寧知蟬被嚇得回過神來。
幸而寧知蟬住在一樓,從這樣的高度跳下去,應該不至於讓小貓受傷。
只是現在天太黑了,寧知蟬有些擔心,小貓從沒有在室外過夜,於是猶豫了少時,還是決定出門去把小貓找回來。
小貓平常都很乖,即便溜出門玩也不會跑得太遠。
寧知蟬覺得將它帶回來應該不會花費太久,即刻出了門,走到樓外,順著方才在窗口看到小貓跑開的方向走。
小路兩側的夜燈壞了幾盞,光線昏暗,寧知蟬看不清四周,留意著聲音。
只是還沒向前走出多少距離,路過身邊的小花園時,寧知蟬突然聽到了小貓很輕的叫聲,隱約看到搖擺的草葉之間,小貓探出毛茸茸的臉。
他們隔著花園周邊木質的矮柵欄對望,寧知蟬卻不知道怎麽把小貓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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