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裡驀地安靜下來。
好一陣,邵子濯的消息彈出來,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他的猶疑和驚慌,【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主席,怎麽突然聊起這個?深夜真心話?】
“……”司空禦反應過來,這個手機是遲鷺的,這個帳號也是遲鷺的。
他捏著語音鍵,衝對面道:“老子是你爸爸。”
這道語音發出去不足十秒,群聊消息瘋狂地往上彈,邵子濯複讀機一樣問他怎麽樣,又問發生了什麽,問完發現他剛剛說過了,又開始臥槽。
“我草我草我草,什麽意思?!你爸在外面有別的崽了?為什麽?他對你不滿意……”
司空禦服了他的腦回路,“邵子濯,你敢不敢再大膽一點?他就沒有可能是出軌,然後偷偷在外面養私生子養了十六年嗎?”
這段語音發出去,群裡又詭異地安靜下來。
少頃,一道消息彈出來,是個簡短的兩秒語音。
司空禦毫無防備地點開,只聽一個高亢嘹亮的女聲,抑揚頓挫地:“我!草!”
司空禦被罵懵了,定睛一看,才發覺那個微信號上面的備注是:司空妍。
……為什麽姑姑也在?!這到底是個什麽群聊?!
司空妍“草”完就沒了動靜,司空禦納悶了一陣,轉頭跟邵子濯幾人繼續掰扯。
市區大街上,司空妍按滅手機,黑色轎車一個漂亮的拐彎,掉頭往另一個方向。
*
司空泰比司空妍大十多歲,但司空妍從小就不喜歡這個冷靜理智的哥哥,甚至有時候看他覺得厭煩。年紀小的時候不懂這是什麽心理,後來在國外待了一陣,隱約有點想清楚,她厭惡司空泰,應該是從小侄子出生那年開始的。
司空禦出生那年,她也才十多歲,是個扎麻花辮沒心沒肺的小姑娘。
世人都知道司空家的老夫人雷厲風行,手段厲害,魄力不輸男子,但老夫人並不是一開始就在司空家掌權,她跟司空章是自由戀愛,家境普通,嫁進司空家的時候,遭遇了不小阻力。
那幾年,家族派系內鬥相當複雜,司空章不擅長這些,所以安心地蝸居一隅,跟妻子過著與世無爭的小日子,本來他們可以一直這樣安靜,可惜後來家族動蕩,長輩臨終前,偏偏將偌大一家子,托付給了司空章。
內憂外患,強敵虎視眈眈,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老夫人試著執掌家務,以雷霆手段,挽大廈之將傾。
那會兒司空泰五六歲,家中對老夫人掌權不滿的大有人在,動搖不了那個心如磐石的女人,動搖不了“夫人長夫人短”的司空章,便有人將歪主意打在司空泰身上。
司空妍不清楚具體發生過什麽,但她知道,母親曾經迫於壓力,將哥哥送到別人家中養了三年。
家中上了年紀的傭人說,從那時候開始,哥哥跟母親就不太親近了。
不親近是其次,司空泰眼裡的防備,才真正傷人。
老夫人在商場上難逢敵手,銳氣難擋,唯獨在大兒子這裡頻頻碰壁,司空妍記得她親自下廚時的小心翼翼,記得她面對司空泰冷漠疏離的失落,司空妍記得很多,印象最深刻的,是小侄子出生後,他甚至不肯讓她抱一下。
他還會因為沈瑾瑜私下帶孩子來見老夫人而大發雷霆。
十多歲的司空妍不懂兄長,但她記住了母親每一次難過,後來大一點,她上了大學,漸漸開始插手家中生意,偶然跟司空泰聊天,她從對方口中,得到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概念,這才明白,母親在他眼裡是什麽。
“外戚”,當時的司空泰是這麽形容沈家的。
她陡然明白,在這個哥哥眼裡,無論是母親,還是沈瑾瑜,都是需要戒備、警惕的外人。
那誰是自己人呢?不知道,司空泰也不信其他有血緣關系的家族成員,他涼薄而自私,或許在他心裡,只有他自己才是自己人。
司空妍開著車,一路風馳電掣衝到了司空泰的別墅。
敲開門後,她都懶得廢話,提著自己梆硬的包包就衝了進去,見到司空泰的第一眼,她把包砸在了司空泰臉上。
“……司空妍。”司空泰臉上還有淤青,是跟他兒子打架打出來的,被司空妍用包砸了一下,額頭瞬間又多出來兩道血痕。
他強壓怒火,一整天的鬧劇,到現在終於把他惹惱了,“你又是幹什麽?”
司空妍反手一個巴掌扇了過來。
啪——
司空泰猝不及防,又挨了一下。
胸口憤怒地起伏著,他偏著臉,臉色發青。
司空妍打爽了,下巴一抬,開始質問:“你還把禦崽當你兒子嗎?”
想是問到了關鍵處,司空泰臉上的怒色漸漸隱去,眼神閃爍了一下。
司空妍冷笑。
她一直沒懂,為什麽司空泰能把小侄子扔在國內兩年不聞不問,她當年完全沒定性,那麽浮躁,母親也在試著教她一些門門道道,司空家這一代就司空禦一個繼承人,獨苗苗,司空泰卻能在這麽關鍵的年紀,把他一個人扔在國內,究竟是有信心老爺子能教好他,還是實在忙不過來?
她現在懂了。
“每次我都以為看懂你了,可每次你都能刷新我對你認知的下限。”司空妍冷嗤道:“是不是沈瑾瑜跟你離婚,或者說,沈家脫離你掌控的那一天起,禦崽在你眼裡,就成了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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