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鷺解開圍裙,姿態隨意地倚上櫃台,可能是隱形戴久了,他放松下來,眼睛會下意識輕眯著。
“買。老板人很好,允許我們以員工價買店裡的東西,很便宜。”
三兩句話的功夫,玫瑰又不甘寂寞地跳到了遲鷺懷裡。
怕貓毛影響食材,遲鷺端著果碟遠離櫃台,帶司空禦去了散座。
“這小沒良心的,我帶你洗澡,喂你喝牛奶,我才是你的衣食父母,懂?放尊重一點。”司空禦又開始跟貓置氣,“限你三分鍾回到我的懷抱,否則我將跟你恩斷義絕。”
玫瑰是一隻小機靈貓,雖然更親近遲鷺,但顯然有本事把另一位鏟屎官也安撫好,看司空禦拉下臉來,便搖頭晃腦地喵喵叫,叫完討好地去舔司空禦的掌心。
看,多聰明,隨它爹。
司空禦揣著玫瑰,勉強對它的識時務表示滿意,遲鷺樂得輕松,單手支著額頭,有些憊懶地垂下眼皮,半睜不睜的。
“還沒問你呢,你怎麽在這?”
別提,提起就來氣。
司空禦狠狠地擰起眉心,“還不是你說要帶玫瑰打疫苗,找不到你人,我只能自己帶它來了——”
更來氣的他沒說出口,否則顯得他多可憐似的——邵子濯非要跟他一塊兒來,說是享受一下難得的課余生活,然後林辰也跟來了,恰巧進商場時有人在宣傳新開的密室,邵子濯非常感興趣,覺得以他近日飛速提高的智商對付這種密室定是信手拈來,非要拉著兩人一起去,結果司空禦在密室門口被攔了。
店家不讓帶貓。
你猜怎麽著,那倆貨一點都不帶猶豫,直接拋棄司空禦去享受密室二人世界,進去前還假惺惺地囑咐:“禦崽,爸爸不在,要小心外面的壞人,爸爸很快就出來了,爸爸愛你,啊。”
你倆殉在密室裡算了!
司空禦抱著玫瑰四處溜達,經過附近,可能是聞到點什麽,玫瑰一直在叫,循著它的指引到這間咖啡店,它才安分下來。
遲鷺正在翻手機,感受到司空禦的暴躁,伸手在司空禦後腦杓揉了一下,聊作安撫。
——五指插進頭髮裡,指腹的力道不輕不重。
這動作有種冒昧的親昵和繾綣,很輕易讓人心跳加速,手指離開時司空禦整個頭皮都發麻。
他最近反應力見長,隻懵了一瞬,就嫌棄地拍開遲鷺的手背,面露凶惡,佯裝斥責:“你當揉狗呢,撒開,滾遠點。”
遲鷺茫然抬頭,目光在他慍怒的臉和微紅的耳根上一一停留,想了想道:“嗯……我之前預約了樓下的寵物醫院,剛剛問,前台說可以改時間,你是直接帶玫瑰過去打,還是——”
司空禦心說這還有“還是”?難不成老子留下來陪你?
“還是留下來,等我一塊兒?”
“……”
遲鷺用那雙深邃沉靜的黑眸注視著司空禦,上下眼瞼由於不適散漫眯著,他的眼睛實在長得好看,這樣看著別人,跟把鉤子似的,能穩準狠地勾到別人心上,由不得人拒絕。
司空禦心說我能被你一個眼神勾引到?
“……等你吧。”
也不是被勾引了。
主要是。
沒什麽事。
*
等遲鷺下班,再帶玫瑰打完疫苗,已經是九點多。
邵子濯和林辰在商場外等他們,邵子濯蹲在街邊,背影滄桑,一副遭受巨大打擊的樣子。
司空禦問林辰:“……他這幹嘛呢。”
不待林辰回答,邵子濯就深沉地歎了一口氣。
“……回望我過去十八年的人生,從來沒有一刻,讓我如此絕望,我忽然意識到,人生果真充斥著磨難,只是我以往未曾……”
“說人話。”
“他密室一個題都沒解出來。”林辰笑得眼睛彎彎,一條底褲都不給邵子濯留。
邵子濯不滿:“林辰你說什麽!我是因為這個難過嗎?我明明是因為——”
“因為發現自己真的是笨蛋?”
邵子濯:“……”
我都不稀得跟你講話。
他冷哼一聲,站起身來,伸手要搭司空禦的肩,“兄弟,我們不跟他玩,我們走,孤立他!”
司空禦拍開他的手,回頭看遲鷺,“你怎麽回去?”
脫掉咖啡店的店員裝,遲鷺換上難得一見的常服,簡單的白T恤和長褲,夜風從他背後吹過,柔軟的白T緊貼身形,勾勒出單薄卻寬闊的肩背。
他淡淡地用下頜點了一下對面的公交站,“我坐晚班車回去,你先走吧,我看著你走。”
他們是騎車來的,邵子濯愛車被收繳後,尋遍車海,找了一輛類似的酷炫小電驢以慰相思。
司空禦定定地看了他半分鍾。
“邵子濯,照顧好他兒子。”
“誒,誒?”
邵子濯趕架子上架,手足無措地抱著小白貓。
司空禦在玫瑰的貓頭上揉了一把,衝遲鷺道:“走吧,我送你。”
九月末,A市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夜風裹挾冷意從耳畔刮過,正好舒爽,能解一日燥熱。
司空禦把遲鷺送到巷子口,再往裡是個上坡,小電驢不好上去,老小區路況又不好,烏漆嘛黑,容易出事。
“送到這裡吧。”遲鷺道。
他摘下頭盔,額際汗津津的,把黑發打得微濕,或許是頭盔實在太悶,脖頸起了一層薄汗,隨著喉結起伏著,在路燈下微微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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