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音還在念——
身高183cm,體重65kg,腰圍68cm,腿長110cm,肩寬……
遲鷺:“可以了。”
系統有基礎掃描能力,會在任務對象出現的第一時間掃描對方身體數據,一般隻用來判斷健康狀況,之後就備案在庫裡,不會輕易調取,任務者又不是裁縫,知道腰圍肩寬有什麽用?做衣服嗎?
耳畔機械音“滋”一聲,消停下來。
男生身量跟他差不多,白T勾勒出消瘦的肩胛骨,從遲鷺的角度,只能看見白得晃眼的側臉和一截高挺的鼻梁。
“我操,你沒長眼睛啊!”
很好,現在只能看見頭頂了。
男生蹲下身去,扯著T恤下擺擦拭嶄新球鞋上兩個灰撲撲的腳印,金色的發梢隨著動作凌亂地蓬飛,像一團炸起的毛。
那兩個鞋印明顯出自遲鷺之腳,還蹭上了他半路經過菜市場踩到的一點爛菜葉。
“……抱歉。”
這雙沒有logo的球鞋顯然對任務對象來說意義非凡,他珍惜的並不是球鞋本身,而是球鞋附加的某些特殊意義,別問,問就是那件T恤看起來也很昂貴,現在被他拽得變形,當抹布使。
搶救兩分鍾,腳印在球鞋網面暈染開來,成了一大片灰色。
阿門。
氣氛陷入詭異的寂靜,遲鷺看著眼前安靜的金色發旋,意識到他已經給任務對象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初印象,這在遲鷺手拿把掐的任務生涯中還是頭一回,即便這個任務對象源自意外,即便他並不打算攻略對方。
“我扶你起來……”
“你現在別跟我說話。”
哦吼。
遲鷺聽著明顯不對的聲音,靜等片刻,一顆眼淚毫無懸念地砸在地上,砸出一聲輕響。
手拿把掐的任務生涯中又出現一大汙點——他把第一次見面的任務對象惹哭了。
可能是覺得丟人,司空禦拽著領口擦了一下臉,面上怒氣猶存,動作十分粗魯,左臉頰很快揉搓得泛紅。
“傻逼,都是傻逼,我瘋了才今天穿新鞋出門,老子就該窩在家裡打遊戲……”他頂著半張紅臉,扶牆站起。
那兩下似乎踩得有點嚴重,司空禦往樓梯走時一瘸一拐的,他抗拒遲鷺的攙扶,也拒絕遲鷺送醫的提議,身殘志堅地抓緊扶手。
下樓前,他想起什麽,猛地回頭。
“今天的事,你一個字都不許說出去,聽見沒有?!”
遲鷺很平淡地眨了一下眼。
司空家族祖上有芬蘭血統,遺傳到這輩按理說已經稀薄得不剩什麽,司空禦卻是很明顯的亞洲皮相歐洲骨相,輪廓深邃,眉弓乾淨利落的一條,向上抬眼會壓出三道鋒利的褶皺,上下睫毛濃密且黑,像兩排小扇子。
不過他威脅人的時候,會刻意把眉頭緊緊地皺起來,用上目線看人,可能因為皮膚白皙,左臉的紅痕半天都沒消,腦袋上的金毛剛剛被他抓撓過,帶著靜電,現在根根分明地炸在半空。
像隻炸毛小狗。
不太凶,反而——
遲鷺一時想不出形容詞。
“聽見沒有!”司空禦不耐煩了,眉心倏地舒展,眉尾高高挑起。
遲鷺惜字如金地從鼻腔擠出一個音節:“……嗯。”
得到答覆,司空禦蹦躂著下樓,樓道裡回蕩著他的絮叨:“出門沒看黃歷,諸事不吉,諸事不宜……什麽破事兒都撞上了……操……”
遲鷺擔心他蹦躂著踩空,不放心地自樓梯口往下看,看他低頭瀏覽手機頁面,不知道看到什麽,點著語音鍵,憤怒的聲音直衝雲霄:“愛回不回!老子不稀罕!”
一邊罵,一邊猛瞪了兩下懸空的腳。不合腳的鞋子“咻”地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飛出老遠。
“……”
諸事不吉。
司空禦抬手捋了一把額前的碎發,骨節分明的手指陷進色澤明亮的金色短發裡。
他煩躁地單腿蹦著去夠他離家出走的愛鞋。
撿著鞋,他細致地拍拍鞋面上的黑灰,穿好,系緊鞋帶。
然後對著旁邊雪白牆面蹭上的灰腳印陷入長達十秒鍾的沉思。
司空禦:“……嘖。”
沒到開學時間,校內空曠,辦公樓更是寥寥無人,這一聲清脆的嘖幽幽回蕩在一樓大廳,無語之情溢於言表。
遲鷺下行兩步,視野變得寬闊,視線范圍內,司空禦拽起了他老朋友T恤下擺,擱那擦牆。
隻刷膩子的牆面比他的鞋還難搶救,他意思意思掙扎了一下,不知拐去哪裡找了張便簽,刷刷刷寫下聯系方式,啪地貼在腳印旁邊,揚長而去。
遲鷺站在樓道拐角目送他。
任務對象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似乎剛剛眼淚prada prada流只是難得的脆弱,他沿著校園小道走,低頭露出一截好看的後頸,走路姿勢隨意且閑適,偶爾抓兩把頭上的金發,無知無覺地把髮型抓成張揚不羈的樣子。
他無疑是好看的、蓬勃的、炙熱的,即便遲鷺不是同性戀,也忍不住將目光在他身上停留,駐足注視。
“任務者遲鷺,數據顯示,您並未談過戀愛,現有樣本不足以確定您的性向,您可以是同性戀。”
基礎系統就這點不好,沒有分寸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截取他的腦內信息。
遲鷺臉色不變,“好的,請你上報聯邦科研所,請求分析我的基因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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