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天被幾何窗切成塊的陽光落在只有三個人的教堂裡,我記得椅子有20排,從教堂門口走到神父跟前一共走了78步,還有神父送的白玫瑰有9朵,其中一朵應該有29片花瓣,是個單數,不過數之前並沒有許下什麽選擇題,因為只是陽光太好,想愣愣神。也正是那天我才知道,一群鴿子煽動翅膀的聲音很催眠。
他還說:那時候以為當下便是人生最鄭重的一時一刻、一分一秒,但在那之後,楚先生給了我無數個“最鄭重”,他就像端著一盆五顏六色的顏料不管不顧地潑向我人生的畫紙,最終的成品好看與否取決於是否能欣賞抽象派。
這一小篇文章最後:我現在應該是緊張了,有點想去看極光,但楚先生現在不在,不然……或許……可能……逃個婚?
孟星發完這篇文章也沒有立刻上床,他還坐在桌前劃拉相冊,然後他就看見了一條回復,來自於「孟的楚先生」:來露台。
孟星一愣,反應過來立馬飛奔到露台,趴在欄杆上往下看,那個人就站在露台底下,被月光照亮的臉微微仰起,滿目晶亮。
“下來。”楚佑安壓著聲音喊他,像是偷.情一樣。
孟星小臂交疊著撐在石欄杆上,藏在下面的右腳翹起,透露著主人的小雀躍。但主人的臉上憋著笑,一股不怎麽樂意的勁兒,“房門被鎖了,我出不來。”
“就從這裡翻下來。”楚佑安說,“我能接住你。”
“我怕。”孟星道。
“你接根繩子,順著爬下來。”
“沒繩子嘛。”
“用床單。”
“……哥,我們不是拍電視劇,沒特效。”
輪到楚佑安沉默了,孟星看他撓了撓頭,說了聲“行吧”,隨即轉身就走了。
孟星:“……?”
楚佑安繞到別墅正門,刷了指紋進屋,輕手輕腳走到二樓主臥,裡邊的人剛氣呼呼地拿起手機,楚佑安輕笑一聲,孟星聞聲抬眼望過來。
兩人誰也沒先說話,就互相望著。
許久之後,楚佑安問:“逃婚嗎?”
“逃。”孟星將手機丟在床上,朝楚佑安撲過去。
楚佑安抱了個滿懷,“吧唧”一下吻了他的額頭,“走吧。”
“剛剛我不翻下樓,但你可以爬上窗台嘛。”
“我按指紋就能進屋。”
“我可以把床單放下去,假裝是我的長發,你順著爬上來。”
“我有錄指紋,能進屋。”楚佑安一邊敷衍回話,一邊順了兩件之前丟在沙發上的外套。
“你怎麽這樣呀?”孟星瞪他。
“因為我有指紋能進屋。”
“……”
“正逃婚呢,穿著睡衣的小王子小聲一點。”
穿著睡衣,什麽也沒帶,逃婚自然不可能逃,但他們可以在深夜溜到海邊,翻進一艘和城海花園小區外幾乎一樣的烏篷船裡。
他們依偎在篷裡,一句一句細數著那些記住的數字還有潑在孟星身上的顏料盆的五彩斑斕。
比如粉色的海浪、墨藍色的月光、色彩四季各不相同的風…
城海花園那艘烏篷船前的色彩愈發明豔。
這天的日出孟星隻記得一道金光,他太困了,靠在楚佑安身上迷迷瞪瞪,因為光線而煩躁的瞬間他還伸手在空中揮了一下,楚佑安笑著捂住他的眼睛,攏了一下自己裹著他的外套,讓他更暖和些。
上午十點,兩人做好造型出門迎客。
他們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看不出通宵過後的疲憊。
十二點零八分,婚禮正式開始。老爺子和孟維景夫婦以及兩位新人並排著站在主通道的起點,隨著音樂響起,他們五人一起往前走。
當他們走過這條路五分之一時,爺爺、父母停下了腳步,看著兩個孩子牽起手,一步一步繼續往前走。
陶姝深呼吸了兩下,還是沒忍住抹了眼淚。
當時她知道這個環節的時候問倆孩子:“為什麽這麽設計?”
那時候楚佑安沒和孟星在一起,孟星便直言說:“因為我們不會有孩子,雖然不管有沒有孩子,也會是夫妻、夫夫相互陪伴著走完一生,但我們不會有,這陪伴就該更堅定一些。”
原本還因為臨近畢業不知道之後做什麽工作的小孩兒好像一瞬間就長大了。
他們會一生幸福的。
陶姝想。
她和孟維景給孟星的太少,少到如今回想起來很自責很後悔。
他們沒能給孩子一雙可以飛翔的翅膀,還好有人能拽著他好好地繼續走下去。
看著越來越遠的孩子,陶姝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虛掩著嘴欣慰笑起來。
這條路走完,他們站到舞台中央,在司儀的引導介紹下進行婚禮的流程。台下的歡呼和掌聲不斷,他們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
孟星堅定地說:“我願意。”
而楚佑安改了計劃中的詞:“All this I vow and promise.”
瞬間孟星眼含熱淚,強忍著沒讓眼淚溢出眼眶。
交換戒指,用的是藍寶石的那對,如他們此刻閃耀鄭重。
常規儀式結束後,播放他們準備好的視頻。
孟星的笑聲、楚佑安喊的“小星”都在這大廳裡響著,他們的笑臉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如他們所想,盛大的婚禮,他們牽著手肩並肩將幸福宣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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