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拿開……”
李可唯本就因為高燒而更加畏寒,冰涼貼一上額頭就開始發起抖來,隨即便掙扎著要取掉。
“別動,我給你蓋被子。”
季想屈膝上了床,一手摁住李可唯的胸口,將胡亂折騰的他給牢牢製在了原處,思忖了片刻,還是給他虛虛地套上了不合尺寸的睡褲。
李可唯閉著眼抱緊了被子,整個人陷在了床裡,與季想懸殊的體型差讓他看起來像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褲管空蕩蕩的,只露出了一截纖細蒼白的腳踝。
興許是做了個太過疲累的夢,喝完水沒一會兒,他便呼吸均勻地睡去了。
季想坐在床邊安靜地看了李可唯一會兒,最後還是垂下眼,滅了床頭昏暗的夜燈,躺在了那人旁邊。
黑暗中,李可唯熟悉而陌生的一切仿佛都被無限地放大了一般。
他的呼吸、他的氣味、甚至是他起伏的背脊……
季想閉著眼睛深呼了幾口氣,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但仍感覺自己快被那股淡淡的香氣給折磨瘋了。
記憶中,李可唯的襯衣上總是沾滿了陽光與花花草草的味道。
以前每天晚上從酒吧回出租屋時,那人總是會提前騎著電動車在路邊等他,不管自己演出到幾點,只要一跨出門,第一眼便能望見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有時夏夜的風很熱烈,李可唯的襯衣會被吹得鼓脹起來,像個獵獵而動的空心罩子,那股清新的氣味便隨著衣角,順勢撲到了坐在後座的季想的臉上。
季想表面上八風不動,但時常會忍不住把頭靠到那人背上,好更仔細地聞聞那被陽光充分浸潤後散發出來的、天然的味道。
只是那段記憶中的日子仿佛成了一張張泛黃的舊相片,被人遺落在了歲月長河的某個角落裡,離現在已經很遠、很遠了。
聽著屋外清涼的暴雨聲,季想不知不覺地轉了個身,睜開的雙眼裡毫無睡意。他的鼻尖漸漸抵到了李可唯的後頸處,猶豫地磨蹭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輕慢地貼了上去。
見那人似乎真的睡熟了,他便下意識地兩手一攬,逮著那細腰摟進了自己懷裡。
李可唯倒是沒有絲毫不適,反而覺得季想懷裡比被窩更暖和,甚至還把臉主動地往他胸膛靠了靠。
等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麽後,季想的表情又逐漸複雜起來,他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抱著李可唯的臂膀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似乎在糾結什麽人生大事一般。
又過了良久,他才垂下了眼,無聲地歎了口氣,遵循著自己的本能將李可唯溫熱的身軀用力地擁進懷中。
或許四月八日那天本就不應該放李可唯下車的。
季想摩挲著他鎖骨與肩頭上觸目驚心的咬痕與齒印,忍不住在那痕跡消退的地方又低頭輕咬了幾下,像是要在那每一寸皮肉上都留下自己的標記一般,長長的眼睫毛掃在那光裸的肌膚上,不知是清醒還是沉淪。
當年離婚後,季想也有過一段渾渾噩噩的時光,但礙於工作壓力,他被迫從那種痛苦的狀態中強行抽離出來,將自己的所有報復性地奉獻給創作與搖滾。
從那以後,荊棘鳥的事業就像開了掛一樣,在搖滾樂壇的巔峰地位也越來越不可撼動,樂隊的王牌單曲《冰鎮蝴蝶》與《怨侶》更是接連拿下第28屆與29屆的華語搖滾金曲獎。
季想的工作終於不用像以前那麽忙了,現在的他已經有了自己選擇綜藝與廣告的權利,公司還特意給了他大量的空余時間來專注寫歌搞創作,這簡直就是他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年他總感覺自己的生活少了一塊很重要的東西,少了一塊他永遠失去的東西。
他也嘗試過與別人短暫地交往,和唐汝君、和跳起舞來像天鵝一樣的芭蕾舞演員、和性感火辣的混血女模、和知性優雅的知名女演員……
但無論是誰,他發現自己都和他們走不到上床那一步,無論是誰,都補不齊他生命中永遠缺失的那一小塊。
直到在那個雨夜重新遇見李可唯時,季想才遲鈍地發現缺失的那塊東西究竟是什麽。
就像小孩子千辛萬苦才找回了失而復得的玩具一般,他對李可唯那種莫名其妙的佔有欲甚至比他們結婚在一起的時候還要嚴重不少。
季想垂目看著李可唯安靜的睡顏,抱著他的力度不由又緊了幾分,忽然有種不希望第二天那麽快到來的衝動。
因為到了第二天,李可唯就會醒來。
而醒來後,那人卻不會和以前一樣揉著眼睛笑著和他說早上好了。
等到第二天,他們便又會被生活的洪流推回到各自的世界裡,過著與彼此毫不相乾、甚至截然相反的兩種生活——
……就像之前過的那四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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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這次不打算幫我了??”
唐汝君眉毛挑得老高,懷疑自己聽錯了,對著屏幕另一頭的唐天嶂火道:“有沒有搞錯,讓你幫忙查個人而已,又不是讓你去殺人。”
屏幕那頭的唐天嶂頓了頓,歎了口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回罵道:“四年前,你哭著求我想辦法讓那個叫季想的大明星和他老婆離婚,我確實是使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費了一些功夫才讓他倆離了。但是你有沒有聽過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呢!?要不是因為你這個王八蛋是我小弟,這種有損陰德的事我會下手去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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