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宸給予自己的,不僅僅是愛情,還有像家人一樣的親情。讓杭睿體會到了二十多年來,從沒擁有過的溫暖,也正因為如此, 杭睿才倍覺珍貴。
所以此時此刻,當杭睿聽見有人寧願舍棄血脈親情,選擇爭□□力的時候,是完全無法理解的。
之前杭睿也不知道,靈止和楮柏從小一起長大, 為什麽後來關系會變得那麽糟糕,如今在這段記憶中,杭睿似乎明白了一點。
兩個曾經無憂無慮的少年,都在這場事件中失去了自己的至親,心態肯定發生了劇變,從這一刻起,他們不再擁有天真的權利,坎坷迫使著他們不得不急促成長,這樣的成長,勢必會他們在這過程中來不及學會很多東西。
“那你父王……”靈止想問是否還健在,畢竟王的生死關系到整個部落的安危,但話到嘴邊就覺得這個問題太過於殘忍,對於他們來說,那只是他們的首領,首領本身就會有交替更迭的可能,然而對於楮柏來說,那是他唯一的父親,是他不可替代的家人,也是他在這世上最後一個家人。
“父王被大哥刺了一劍,好在二哥及時……所以傷不及肺腑。”楮柏抹乾眼淚,哽咽地說,“但巫醫說,外傷好治,但心傷難愈。只怕父王……”
靈止明白了楮柏的意思,也就不再多問。
“那……神巫大人呢?”靈止問出口就後悔,他既想知道,又害怕親耳聽到,“大人他……我剛剛聽到村民們在說,說神巫大人他……說他……”靈止緊緊拽著楮柏的衣袖,眼睛裡有淚水在打轉,卻強忍著沒有哭出來,“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楮柏看著靈止,幾次想開口最後都收了回去,最後一咬牙,對靈止說了實話。
“巴族首領帶來的不只是數千精兵,還有一頭凶獸,狂野暴戾,如果不是神巫大人……恐怕現在所有人都成了它口中的糧食。”
“那大人呢?”靈止一把推開楮柏,連手上的東西掉了都沒有發現,轉身就朝著宗廟跑。
“靈止!”楮柏撿起地上那形狀奇怪的蘑菇,就沒能第一時間抓住靈止的手,眼睜睜看著他跑開。
等楮柏想追的時候,卻被從王城裡趕來的侍衛給攔住了。
“三王子,王醒過來了,急著見您,請您趕緊跟我們回去吧!”
楮柏覺得自己的腦袋和身體已經分開了,他腦子裡想要快點回去看父王,但身體卻不受控地轉向了靈止跑開的方向。
“我……”
“三王子!如今王上只有您一個孩子了,請您……趕緊回去吧!”
一邊是唯一的親人,一邊是唯一的朋友。
最終,親情戰勝了友情。
楮柏對那個侍衛說:“我馬上回去,你去宗廟找到靈止,務必要帶他來見我!”
侍衛立刻說:“城裡恐怕還有巴族的奸細,您一個人太危險了,我先護送您回去,再去宗廟。”
“不行!”楮柏的心裡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都不等侍衛再說什麽,厲聲道,“你立刻去!”
“……是。”
靈止回到平日裡居住的小院,一切都像是他離開時候的模樣,連藥罐裡熬好的藥都分毫未少。
“大人!我回來了,您在哪裡!”
靈止從小院出來,一路呼喊著尋找著,卻遍尋不見那個清俊的身影。
最後靈止停在了宗廟前,這裡是只有神巫大人和自己兩個人才能來的地方,即便是尊貴的王也不能冒犯。
如果這裡沒有,如果連這裡也沒有……
不會的,神巫大人一定在這裡!
空蕩蕩地宗廟,只有牆上的圖騰隱隱閃耀著淡淡的光芒。
沒有,連這裡都沒有。
靈止想起那些村民說的話,神巫大人真的散盡了自己的魂魄鎮壓了妖獸。
靈止雙腿一軟,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頹然跌坐在大殿中央,無助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麽瘦弱幼小的一雙手,什麽都握不住,連最珍貴的東西都能從指縫中溜走。
這一刻,靈止恨自己不夠強大,不能在神巫大人需要的時候幫他的忙,作為神巫大人唯一的繼承人,他甚至沒有在危急關頭陪在大人身邊。
如果早知道會是這樣,他一定不會逼著大人喝那些苦苦的藥,一定給他找最甘甜的果子。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這個世間再也沒有神巫大人了……
一直強撐著沒有落下的淚,在這一刻全線崩塌。
靈止跪在地上,縮成一團,哭聲在整個空曠的宗廟裡回響,仿佛連痛苦都加倍重。
杭睿摸到自己臉上一片潮濕,仿佛與靈止感同身受,明明就像是看電影一樣回顧別人的記憶,但情緒卻無法控制。
因為杭睿知道,這跟電影完全不一樣,當歷史不是教科書上平鋪直敘的文字,而是一個人的所有感情的時候,輕描淡寫地生離死別,都是一段段刻骨銘心。
應宸緊握著杭睿的手將他抱在懷裡,雖然他們龍族天性冷漠,天生地養的生長環境讓他曾經無法理解,這些生命短暫又多情善感的凡人,究竟為了什麽而喜,為了什麽而悲,但他能感覺到杭睿的感受,那種酸苦的滋味讓應宸都覺得沉重。
“我們去找玉璧吧?”應宸不忍心讓杭睿再繼續看下去,“這些事情已經發生了,再看也是徒增悲傷,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玉璧,不能讓檮杌搶在我們前面。”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