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瀛拿出袋子裡的兩隻大小不一的扁盒子,先打開小的,取出一隻綠到不真實的翡翠手鐲,“這是我想買給媽媽的,可是我媽媽已經不在世界上了。既然阿姨說讓我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那我希望您能收下它,就當是代替我媽媽擁有它。”
說著極其注重分寸地拉起那隻柔軟的女性手掌,將陽綠色鐲子套上了有著細細皺紋的白皙手腕。
丁厭的內心是崩潰的,當場原諒了他媽的叛變和潰不成軍。這實在是……能拒絕的人心腸得是石頭做的吧。
鐲子的圈口偏大,掛在他媽纖柔的手腕子上下滑動,雍容貴氣,華麗清雅。丁厭對玉石沒有了解,但他知道越綠的越值錢……只能祈求他媽別帶著做家務,這要碰碎了,還不後悔到下輩子。
有了這隻鐲子做鋪墊,丁厭不禁好奇起另一隻盒子裡裝的什麽,看形狀不像手表和瓷器……
“這個是給叔叔的。”楚瀛揭開木質盒蓋,裡面齊齊整整地碼著十多支雪茄,“我爸爸喜歡這一款,不知味道如何,送來讓叔叔嘗嘗鮮。”
“老丁!老丁!別忙了,快來看看,小楚給你買了煙呢!”
丁厭爸爸一聽是煙,圍裙沒脫就擦著手跑到客廳,被那隻盒子吸住神魂,眼睛轉不動了。
丁厭倒吸一口冷氣,好了,不用看了,他爸也妥妥的栽了。
***
這頓晚飯的規格是按照丁厭過生日做的,大菜是清蒸扇貝和生蠔,還有糖醋魚和烤羊排,以及幾樣清熱爽口的小菜;味道總體偏清淡,不燒喉嚨。
桌上菜多,沒有準備米飯,楚瀛的主食是那碗一整根不斷的長壽面,加了荷包蛋。
丁厭今年還沒吃過老爸親手做的壽面,這會兒又想了,從楚瀛碗裡挑出面條咬了一節吸溜完,評價道:“嗯,還是我爸手藝好!”
這面是他小時候看電視,電視劇裡演過,於是纏著他爸給他做;他爸隨手煮了一碗清湯掛面打發他,被他摔了筷子說“要那種一根不斷的!斷了的我不吃!”
這家裡就他一個祖宗,必然是有求必應。做這碗面可不容易,他爸也是失敗了好多次才搓出了一根既不會斷,又不過分粗糙難嚼的面條。此後二十年越做越熟練,如今已達到了餐館招牌菜的水準。
丁厭剛吃了一口面,被他媽彈腦門兒道:“你怎麽回事兒啊!人家讓你吃了嗎?”
“他不介意……”丁厭手背挨了挨自己的額頭,那塊被彈得紅紅的,“我們是好朋友,吃口面怎麽了,你別老打我。”
“丁厭說的對,我不介意的阿姨,你別怪他。”楚瀛用筷子將面條從中夾斷,挑了半根到他碗裡。
丁厭爸爸樂道:“長壽面不能斷,斷了就要折……”被老婆眼神一刀,不敢往下說了。
“胡說八道什麽呢你,真是……”丁厭媽媽訓完丈夫,又綻開笑容,舉杯道,“來,從今天起咱們家就有兩個兒子了!祝小楚生日快樂,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四人碰過杯子,丁厭再單獨用自己喝過的杯口碰了碰楚瀛的杯沿,“生日快樂。”親親你。
***
夏天日落時間晚,飯後去遛彎兒散步是丁厭自小養成的習慣。
和父母分開走,他就能堂堂正正地挽著楚瀛的手了。
“我知道你有錢,但你光送貴的東西是沒用的……”丁厭說,“不對……我沒跟你說過我爸要抽煙,你怎麽發現的?”
楚瀛側目看他,“你家有煙灰缸。而且你爸爸拿筷子的姿勢,和他的手指關節,都能看出是經常抽煙的人。”
“這也能看出來?你是偵探嗎?”
“這不難,只是你不抽煙,所以你不會注意到。”
丁厭扣著對方的手指根,問:“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送的那兩樣……價值多少?”
“不記得了。”
“怎麽可能!”
楚瀛反問:“你覺得,我是買東西會看價格的人嗎?”
丁厭在他手心裡撓了撓,“那大致的價格區間總該有吧……”
“我真的不記得了。”楚瀛並非有意隱瞞,是他買過的相似物件多不勝數,基本是用來送人;他對自己缺乏儀式感,但旁人過生日節日,他的禮物和祝福從不會缺席。
送給丁厭爸媽的兩件是他在書房櫃子裡找出來的,確實精挑細選過。他知道一般情況是禮尚往來,丁厭會在意價格是情理之中;但他既然打算送出手,就不會去考慮回報率。
“我媽喜歡買包,對珠寶沒什麽興趣。”丁厭記得他媽每年要送自己一個名牌包,那些包質量普遍不好,或者質量好的不夠漂亮,漂亮的磨了蹭了就得送去護理,嬌貴得要命,用舊了的還舍不得扔,幾萬塊呢。
所以他再有錢也沒想過在包包上揮霍,穿女裝是為了美,搭不搭配包無所謂;圖方便還是得穿男裝,兜多著呢,礦泉水都能塞得下。
“你送她一隻鐲子,她可能真不知道價格,也就當成玩具戴一戴。”
“那不正好?如果你媽媽知道價格後不敢戴了,那反而有違我送她的初衷。”
“……有錢和沒錢,消費觀還真是完全不同啊。”丁厭歎道,“我媽的觀念,珠寶是投資,像買黃金,誰會天天戴六位數的項鏈手鐲上街,被搶了不就沒了嗎;可是不戴的話,就全無意義了,所以她寧願去買金條和理財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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