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證塞好了,他把行李箱拉進臥室,箱子裡面的東西不多,衣服拿出來掛進衣櫃,洗漱用品放進衛生間,其他零零散散的東西都放在該放的位置上。
最後還剩一個藥箱,半透明的五層藍色藥箱,裡面的藥品整齊地碼著,裡面分成一個個小格子,每個格子外面都貼著一張紙,寫著各種藥的用途,感冒的,退燒的,消炎的,碘酒,燙傷膏……
每個藥盒上都寫了用法用量跟藥品到期時間,上面上的字很好看,筆畫是連在一起的,廣浩波認得上面的字,是楚芮的字。
廣浩波在貼紙上摸了摸,藥箱冰涼,貼紙跟上面的字也是涼的,涼得他一下子就彈開了手指,把藥箱收進床頭最底下的櫃子裡,也不想再看。
都收拾好了敲門聲也響了,廣浩波走到門邊,按照陳宇川說的,先從監控室視頻裡看了看,門外站著外賣員,手裡拎著很大一個食品袋。
袋子上印著酒店的名字,是保溫袋,廣浩波拎進來打開的時候裡面的菜還冒著熱氣,一共五個食盒,兩葷兩素還有一個湯,都是他平時愛吃的,川哥還記得他愛吃什麽。
看著冒熱氣的菜,廣浩波才想起來從中午到現在他還一直沒吃東西,早飯是他跟楚芮在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
他沒什麽胃口,但被楚芮逼著吃了半碗餛飩,至於楚芮,他隻喝了兩杯咖啡,咖啡杯裡飄出來的苦味好像現在也還繞著他鼻子在轉。
廣浩波捏了捏被那陣苦澀刺激得發酸的鼻梁,敲門聲又響了,監控裡還是送外賣的。
這次也是不小的一份,三個大食盒,袋子上也印著酒店的名字,但跟剛剛的不是一家。
“川哥怎麽點了這麽多?我一個人吃不完的。”
廣浩波小聲嘀咕了一句,後來送的那份外賣他沒打開,直接放進了冰箱裡,準備明天再吃。
本來沒什麽胃口,但那家酒店的飯菜味道很像張嫂做的,廣浩波不知不覺就吃了不少,又拿著裝食盒的袋子看了半天,特意記下了酒店的名字,想著下次如果想吃張嫂做的菜了,可以去那家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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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準時上床,廣浩波沒拉窗簾,忽明忽暗的光束在玻璃窗上掃來掃去。
房間裡明明不算黑,廣浩波翻來翻去幾次之後還是開了燈。
遇見楚芮之前,他的生活很簡單,每天從蛋糕店下班,回家之後做飯,喂小花,吃過飯抱著小花看會兒電視就睡覺。
每天如此,天天重複,那樣沒什麽不好,不會像現在一樣,心跳的聲音大過窗外的汽笛聲。
他只要一閉眼,腦子裡都是這五年間的事,都是關於楚芮的。
第一次見到楚芮時他替自己解圍,在楚芮算計中的生日跟求婚,那場只有他一個人期待的婚禮,那些很疼的夜晚,還有那些後來變酸的糖……
一幕幕在他眼前閃過。
廣浩波晃了晃脖子,扯著身上的被子蓋到頭頂,胳膊抱著膝蓋努力蜷在被子裡也沒用,那些記憶像是自己長了腳,能踢破黑暗飛到在他眼前蹦來蹦去,怎麽都甩不掉。
明明他的記憶並不好,為什麽關於楚芮的一切都記得那麽清楚。
如果人的記憶能跟手機裡的照片一樣能刪除就好了,明明離開了,怎麽到處還是楚芮的影子。
楚芮可真壞,他們都已經離婚了,還在他腦子裡蹦來蹦去。
他隻想好好睡一覺,怎麽好好睡一覺也不行呢?
過段時間就好了,廣浩波把臉埋在膝蓋上,抵著脹痛的胸口,心裡又跟自己說,再過段時間就能忘掉楚芮了,那些好的不好的,都會忘了,忘了就好了,忘了就不疼了。
第46章 真巧
樓下的黑色商務車一直亮著車燈,楚芮靠著車門抽了根煙。
五樓那間臥室一直沒拉窗簾,從底下往上看,那一小片光亮並不起眼,跟他嘴裡煙頭上的紅點沒什麽區別一樣。
楚芮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偶爾還能捕捉到一點兒走來走去的身影,小小的。
他還是這麽瘦,五年了也沒把人養胖哪怕一點點,反而還帶了一身傷口。
後來看不到人影了,燈也滅了,但沒一會兒又亮了。
是不是怕黑呢?
這個小區很老了,單元樓下的門一動就吱嘎響,路燈都不算亮堂。
光是有形狀的,也能傳遞味道跟溫度。
楚芮又點了根煙,助理第三次打電話來催了他才上車,半天才發動汽車,出了大門往公司方向開。
這裡離公司並不算遠,楚芮卻感覺像是開了很久,離得越遠就越久。
冬夜裡冷清的街道上只有幾個急匆匆趕路的人,光禿禿的樹還是沉靜又淒冷,跟平時的每個夜晚都沒什麽區別,卻又什麽都不一樣了。
晚上的機票他已經讓助理改簽,又加了一個臨時會議,調整後續項目進度問題。
開會前兩分鍾,新上任的副總朱寧朗還握著電話跟對面的德國人解釋他們改簽機票的原因,唾沫星子橫飛,看到楚芮推門進了會議室,捏著太陽穴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他說得口乾,邊喝水邊掏耳朵。
雖然電話裡看不見,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楚芮的臉色只會比對面的德國人更黑更沉。
“各位久等了……”
楚芮走過去,直接拿過朱寧朗的手機,用流利的德語對著電話說,“真的非常抱歉Andreas先生,因為我個人的私事耽誤了上飛機的時間,機票我已經讓助理改簽到了明天早上,如果您願意繼續跟我們合作,明天我會準時上飛機,如果不想繼續合作,明天的機票我們只能遺憾取消,當然,我們也會按照合約賠償貴方一切經濟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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