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芮不喜歡現在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模樣,昨天晚上是,今天也是。
婚宴免不了要喝酒,昨晚他沒打算碰廣浩波,後來的一切卻又那麽的順其自然。
兩人摔在柔軟的婚床裡,大紅雙喜也跟著往深處陷了陷,一點點見證後面的一切。
廣浩波臉跟脖子都是紅的,喝過酒水珠一樣的唇微微張著,呼吸裡裹著細微的酒精味,兩隻手腕被他壓著,因為不舒服,在他懷裡扭動了幾下。
楚芮心裡的火就那麽輕而易舉被勾了起來,昨晚的失控是第一次,今天是第二次。
他一直隻喜歡那個聰明的男人,不能總是因為一個傻子失控才行。
淋了場雨,廣浩波病了半個多月,從七歲爸媽車禍去世那年他就落下了一個病根,別人發燒感冒都是小痛小病,但到了他身上就是場災難。
廣浩波一直不太清醒,他知道有醫生在房間裡進進出出,繞著耳邊的聲音像是在夢裡,四周回音環繞,鼻子裡都是藥水跟消毒酒精的味道,不舒服。
額頭上偶爾搭上一雙冰涼的手心,床側好像有人躺過,又像是沒人,他不確定。
等他徹底好了,已經是入夏之後最熱的三伏天。
半個多月,廣浩波略帶嬰兒肥的臉頰都瘦了不少,下巴也尖了。
生病期間的事廣浩波已經不記得了,每次生病都像是一場夢,夢裡太過混亂,病好了夢就醒了。
但自打他徹底清醒之後,他沒在家裡見過楚芮。
一開始的那幾天,廣浩波每天都會堅持問周叔楚芮去哪裡了,楚芮什麽時候回來。
周叔隻說楚先生讓他在家安心養身體,公司最近很忙,楚先生在忙工作上的事。
廣浩波給楚芮打過幾通電話,那邊有時候接有時候不接,接了,兩人都是沉默,廣浩波不知道該說什麽,而且他總覺得,楚芮不回來是因為他做了讓他不開心的事,小時候媽媽就跟他說過,做錯了事一定要道歉,或者做點兒什麽來彌補錯誤。
廣浩波問楚芮工作上需不需要幫忙,他想或許自己可以做點兒什麽。
楚芮隻覺得廣浩波的想法有些好笑,隻說不用,又問他好了沒,廣浩波說好了,問楚芮什麽時候回來,楚芮說他最近很忙,暫時回不去。
後來廣浩波就不問了,電話也不打了,他怕耽誤楚芮工作,總是一個人坐在客廳最靠近門邊的沙發上,懷裡抱著小花,耳朵豎著對著大門的方向。
偶爾司機開車進來又出去,廣浩波鞋都來不及穿就跑到門口去看,陌生的或者不陌生的面孔走近之後對他微微點頭,然後再叫他一聲廣先生。
來的人都不是楚芮,廣浩波就抱著貓再重新坐回沙發裡。
小花有了它自己的地盤,除了三樓,因為三樓是楚芮的地方。
小花幾次試圖順著樓梯往三樓爬,都是半路就被廣浩波抱走了,小花貓很聰明,幾次之後知道不能上樓也就不再往上跑了。
周叔帶著小花打了疫苗,又買回來很貴的貓糧,但習慣了在外面找食兒的小貓不愛吃貓糧,廣浩波心軟,幾次想給它喂飯都被張嫂阻止了,後來小花餓極了也開始吃貓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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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太大也太空,就連下午斜斜地掛在窗簾上的落日都被拉得太長。
這個房子裡,廣浩波最熟悉的人是楚芮,周叔跟張嫂細心照顧他,卻很少主動跟他說話,張嫂每天都會來問他想吃什麽。
餐桌的水果盤旁邊加了一個糖果盤,盛著各種各樣粉紅色糖紙,裡面都是草莓糖。
楚芮不在家,廣浩波嘴裡含著糖跟小貓說話,其他的再沒事可做。
結婚前他被麵包房的老板辭退了,新工作還沒來得及找,他想出去找份工作,但周叔說讓他先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工作的事可以等楚先生回來之後再跟他商量。
他又想去廚房幫張嫂的忙,張嫂顯得很緊張,碰水怕他著涼,碰刀怕他弄傷自己,好像他是個易碎的花瓶,廣浩波想,其實他能做的事情有很多,以前他都是自己做飯,而且他還會做好吃的面點,他一直很想做給楚芮吃。
楚芮中間往家裡的座機來過電話,是周叔接的,周叔接電話時一邊看著廣浩波一邊對著電話點頭說好。
廣浩波跑過去想接,但楚芮那邊已經掛了。
睡覺前廣浩波的手機響了,是楚芮的電話。
廣浩波嘴裡還含著一塊草莓糖,已經快吃完了,為了接電話,他用力咬了幾口,把嘴裡的糖嘎嘣嘎嘣嚼碎了咽下去,才摁了接聽鍵,屏住呼吸認真聽電話那邊的聲音。
電話裡是震耳的鼓點聲跟音樂聲,還有很多人扯著嗓門高聲說話的聲音。
楚芮那邊聲音太亂,他一直捕捉不到楚芮的聲音。
好像是在酒吧裡,廣浩波猜,很多年前他從叔叔嬸嬸家搬走,有段時間一直跟著表哥還有表哥的幾個朋友出入酒吧。
昏暗的光線,躁動的酒精味,舞池中央扭動在一起的身體,歡呼之後臉貼臉熱烈地接吻。
同樣的畫面,廣浩波把那些人的臉代入到楚芮身上時,記憶裡的畫面像是長了刺一樣扎眼。
楚芮依舊沒有聲音,廣浩波喂了幾聲,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嬌滴滴卻很清晰。
“楚少,來喝酒……”
楚芮好像說了什麽,廣浩波沒聽清,緊接著是劈裡啪啦的玻璃碎裂聲,半分鍾後電話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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