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搭在扶手上,抬了下腳。
“穿著浴袍泡嗎?”
楚芮突然出聲,廣浩波想伸下去的腳又收了回來,站在台階上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長到小腿的浴袍,“需要,需要脫了衣服泡嗎?”
“脫了衣服能驅寒,穿著泳褲就好。”
廣浩波手扯上浴袍帶子,看看楚芮,楚芮適時別開眼,專心看著觀景台窗外黑漆漆的夜空。
廣浩波快速解開浴袍帶子下了水,溫泉水沒過腳面,從腳尖開始掀起圈圈漣漪水波,水溫有點熱但很舒服,在他碰到水的瞬間,暖流順著他腳尖開始往上流淌,白氣貼上廣浩波小腿。
直到他整個人都下了水,溫泉池裡的水劇烈動了幾下,其實那水什麽都遮不住,但廣浩波還是往下藏了藏,只露著一點肩膀在水上面。
他跟楚芮挨得太近,胳膊一動就能碰到他,廣浩波又在水裡挪了挪,找了個離楚芮最遠的距離。
但湯池是個正圓形,最遠的距離是在楚芮正對面,他剛坐好就對上楚芮正好看過來的視線。
湯池很大,兩個人中間隔得並不近,中間還多了一層白蒙蒙的霧氣,但廣浩波還是能感受到楚芮的視線比溫泉水要熱得多。
楚芮看出廣浩波不自在,想起那天晚上喝酒之後給他送烤地瓜,他怕廣浩波再想起之前的事,強迫自己從廣浩波身上挪開眼。
泡在溫水裡,剛剛在碼頭邊被海風吹的冷意跟疲憊很快一掃而空,廣浩波舒服地吐了口氣,一時之間忘了楚芮的存在,手指撩了下水。
撩水聲跟嘩啦啦的水珠撞在一起的聲音到了楚芮耳朵裡格外清晰,楚芮在心裡順著那些聲音,慢慢描摹出廣浩波手臂抬起又落下的輪廓,甚至能感受到他皮膚上濕滑的觸感。
楚芮深吸一口氣,僵硬的肩膀動了動,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對面,不能看不能靠近,煎熬感讓他覺得自己像是泡在沸水裡一樣難熬,這種感覺讓人抓狂。
“小波,晚上發生什麽事了?”楚芮挑了個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廣浩波兩隻手在水裡抓了一把,水是握不住的,水流從指縫中穿梭。
“林奕程之前,幫過我,他幫我在台風天加固了門窗,他想讓我當模特拍照,我的手機在遊艇上就掉進海裡了,晚飯後他說拍最後一張照片就回去,他,讓人放了煙花,還抱著一束鮮花,我不想要他的花也不想跟他拍照了,我推了林奕程一把,周圍有很多人,他們,他們一直在說我。”
楚芮已經能從廣浩波挑挑揀揀的描述裡把事情大概梳理了一遍,剛剛的煎熬已經轉換成了憤怒,“下次別跟他們一起出來知道了嗎?”
這個不用楚芮說,廣浩波現在也記住了,他隻把林奕程當朋友,可能以後連朋友也做不成了,他不習慣也不擅長跟那麽多人相處,一整天的緊張跟空空的害怕感到現在也還在。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下班去咖啡館找你,咖啡館關著門,我問了小雪才知道的。”
話題結束,又是一陣安靜。
廣浩波被熱氣蒸得皮膚微紅,淡淡的粉紅色在白氣後異常明顯,看得久了,楚芮又覺得一股熱流往身體裡淌。
房門鈴聲響了,楚芮逃似的站起來,因為起身幅度太大濺起一片水花,轉身抓著扶手上去,撈起躺椅上的浴袍穿好,邊系浴袍帶子邊說:“有人敲門,我出去看看是誰。”
廣浩波被水珠濺得眯了眯眼,再睜開就只看到楚芮匆匆走遠的背影。
是朱寧朗來送感冒藥,楚芮把藥放到廣浩波房間,出來之後沒再進湯池,坐在觀景台的椅子上等著廣浩波。
溫泉池映在玻璃窗上,楚芮看著廣浩波模糊的身體輪廓,薄薄的一層光影在玻璃窗上流動。
楚芮在旁邊坐著,廣浩波沒幾分鍾也出來了。
房間裡的床太軟太舒服,泡過溫泉的身體像躺在雲上一樣軟綿綿的,疲憊重新卷回身體,閉上眼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楚芮一覺睡到天亮,外面是陰天,看起來又要下雪了,從觀景台往外看,海面跟天空連成青灰色一片。
一直到服務員來送早餐,廣浩波房門還關著,楚芮等了幾分鍾還是去敲了門。
但他敲了半天房間裡還是沒有聲音,廣浩波門沒反鎖,楚芮在外面一擰門把手就開了。
房間裡窗簾拉著,光線太暗,楚芮只能看到床上有人,他聽到廣浩波好像在說夢話,越走近越能聽出來他呼吸聲很重,聽起來像是很不舒服。
“小波,”楚芮走到床邊叫他,“小波,早飯送到了。”
廣浩波聽到聲音,睜開重又澀的眼皮,楚芮伸手在廣浩波頭上摸一下,滾燙的溫度還包了一層冷汗。
“這麽燙,你發燒了。”
楚芮趕緊出去倒了杯水,床頭的藥果然沒動,他昨晚忘了囑咐他把藥吃了再睡。
廣浩波被楚芮搖醒了,坐起來迷迷糊糊吃了退燒藥又躺下了,頭跟鐵一樣重,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疼。”
“哪裡疼?”
“頭疼。”
楚芮坐在床沿邊,食指指腹摁著他的額角慢慢給他揉,廣浩波喉嚨裡呢喃一聲,“楚芮……”
楚芮聽到廣浩波叫他名字,手一頓,彎了彎腰讓自己的耳朵貼近廣浩波嘴邊,想聽聽他說了什麽,但廣浩波隻叫了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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