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芮的聲音發緊,不知道是不是被外面的冷風吹的,乾巴巴的要裂開了一樣。
廣浩波隻感覺唇瓣上的手指像是泡過水的棉花,棉花裡吸滿的水順著他的嘴唇往上,一點點填進眼睛裡,眼眶實在兜不住了就只能往下滾,乾涸了很久的心臟也開始重新變得濕潤。
楚芮被滴在自己手指上的眼淚燙了幾下,他用手擦著廣浩波臉上的眼淚,但他怎麽擦都擦不乾淨,廣浩波的眼淚像是流不盡也淌不完一樣。
“小波別哭,”楚芮手心捧著他的臉,低頭一下下吻乾廣浩波臉上的眼淚,“別哭……”
“八年了,”廣浩波抽噎著,吐字不清不楚,“結婚的那五年,你為什麽不跟我說呢?你為什麽要現在跟我說呢?為什麽?”
廣浩波的質問讓楚芮說不出話,身體泛酸。
但心底那塊空蕩蕩的山谷像是終於聽到了回響,最後只是不停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小波……”
廣浩波趴在被子上,楚芮隔著被子把他箍進懷裡,手隔著被子在他背上拍著,“小波別哭。”
“看來我這三年沒白等,我現在在你心裡是哪個階段了?到朋友了嗎?”
廣浩波蒙著被子動了動脖子,“不是,不是朋友。”
“那我再努努力。”
廣浩波使勁兒把被子在自己眼睛上摁了摁才抬起頭,不算亮的燈光下把他剛哭過的眼睛照得濕淋淋的,像是剛下過一場暴雨,把那些塵封的灰塵清刷了一遍,但依舊還有痕跡殘留。
晚上廣浩波沒搬去主臥,楚芮也沒走,早上廣浩波醒的時候身邊的人已經不在了,如果不是身側的溫度還在,廣浩波還以為自己昨晚是在做夢。
張嫂已經準備好了早餐,看廣浩波站在房門口張望,周叔主動跟他說了楚芮去處,“楚先生走的時候說等你醒了跟你說一聲,他去醫院了,估計晚上才回來。”
“我待會兒也去醫院看看爺爺,麻煩周叔送我。”
“好,我待會兒送你過去。”
早飯廣浩波吃得很快,拎著張嫂給爺爺做的午餐就去了醫院。
病房門開著,裡面楚天龍咳嗽聲跟說笑聲傳出來,廣浩波剛想進去又定住了腳。
雖然很多年沒見過那個人了,但那道溫文儒雅又幽默的聲音他還記得,是溫澤軒,果然還是溫澤軒會哄人。
“爺爺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您。”
“好好好,小軒你去忙吧。”
“楚芮我先走了,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好,軒哥我送你。”
廣浩波聽到楚芮的聲音才緩過來,手緊緊攥著食盒,身體貼著牆壁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已經來不及了,長長的白色走廊沒有能拐彎兒或者能藏人的地方。
門開了,楚芮跟溫澤軒走出來,廣浩波勉強自己保持鎮定,站直身體撩起眼皮,望著剛從病房裡走出來的兩個人。
溫澤軒跟以前沒什麽變化,大腦不管廣浩波願不願意回憶,跟楚芮結婚五年間的事抖篩子一樣一股腦兒全都倒了出來,塵歸塵土歸土,嗆著廣浩波的口鼻,肺裡吸了沙,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
“我來,看看爺爺。”廣浩波視線落在白色的門框上,誰也沒看。
楚芮看出側身對著門口的廣浩波明顯是剛剛來又想走的樣子,想到身側的溫澤軒心裡咯噔一下,兩步就走到廣浩波身邊,接過他手裡的食盒又拉住他的手,生怕晚一步廣浩波會誤會。
溫澤軒也不多待,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小波,你怎麽來了?”楚芮抓著他手小聲問,大氣也不敢喘。
“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不是不是,”楚芮急得舌頭差點打結,“你什麽時候來都行,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外面冷,周叔送你來的?”
“嗯,周叔在停車場停車,我先上來的。”
“軒哥聽說爺爺住院了,所以來看看,你別多想。”
“我沒……”廣浩波想把手抽出來,但楚芮沒讓,還是用力握著他手指,他話說一半就停了,他的確是想了,但這好像不由他自己控制。
走廊上來來往往的病患跟醫護人員並不少,有人往他們身上看,楚芮挪了半步擋住其他人的視線。
楚天龍已經聽到門外的聲音了,“你們進來說話,在外面嘀咕什麽呢?”
楚芮拉著廣浩波進了病房,護士剛給楚天龍換了新的吊水,楚天龍衝他們招手,“小波來了,快過來。”
“爺爺,您今天好點兒了嗎?”
“好點兒了,醫生說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一直等到護士來查房說得午休了廣浩波才準備走,但走之前楚天龍又叫住了他。
“小波,你們倆準備什麽時候複婚啊?”
廣浩波一下子被問住了,“爺爺,複婚,我,我還沒想過。”
楚天龍笑,又斜了楚芮一眼,“你爭點兒氣。”
(二更)
楚天龍過了初五才好轉出院,家庭醫生每天都會上門檢查身體,廣浩波又去老宅看了爺爺幾次,確定他身體在好轉之後才回了濱城。
年後剛開工總公司事太多,楚芮一直忙過了正月才回濱城。
楚芮晚上一到就去了廣浩波家,他現在已經有了廣浩波家的鑰匙。
一年多前發生過一次意外,廣浩波家裡的煤氣泄漏,那天晚上楚芮怎麽摁門鈴廣浩波都不開,手機也沒人接聽,楚芮當時心裡就有種不好的預感,直接翻牆進了院子,發現廣浩波昏迷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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