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繞到陳簡背後,試探性地回抱了一下,猶豫道:“陳簡?”
“嗯?”
“你主動說這些……是相信我了嗎?”
小心翼翼的口吻,仿佛怕驚醒美夢,陳簡心裡一窒:“相信。”
“真的嗎?”江硯再度哽咽。
“真的。”
“真的?”
“嗯,真的。”
“……”
江硯不說話了,他還是覺得不真實。如同第一次正式確定關系,那時他就預想不到,有一點點不理解陳簡為什麽突然願意接受他了,到後來分手,關系變質,包括現在……每一次轉變他都毫無心理準備,或許因為陳簡是個獨斷的人,凡事不喜歡與人商量,只在他自己做好決定之後,才問你“行不行”,“願不願意”,而結果呢?不願意肯定是不行的,陳簡隻接受肯定意見,哪怕談戀愛。
江硯並非因此抱怨,只是突然有點害怕,怕陳簡在不久之後又有了下一次“決定”,而他反應遲鈍,連上一次都沒理解透,到時怎麽辦?
“陳簡。”江硯小聲叫道,“你什麽時候回國?”
“還沒確定。”
“那你能等我幾天麽?我想先冷靜一下,想清楚再回答你。”
“好。”陳簡說,“我等你,但是——”
“但是什麽?”江硯心裡一緊。
“但是我現在能親你一下麽?”
“……”
陳簡的聲音又低又溫柔,動作卻不同,沒等江硯同意就扳過江硯的下巴,吻住他的唇,接了一個入鄉隨俗的法式深吻。
第62章
巴黎是一座浪漫的城市,可有時浪漫與否是一種很主觀的感受,至少在見到江硯之前,陳簡的眼睛沒看見那些充滿歷史感的古樸建築,沒看見街邊拉手風琴的流浪漢、擺攤賣畫的畫家,也沒看見鐵塔下擁吻的年輕情侶……
而在與江硯分別之後,回酒店的路上,這些沿途風景忽然撞進他眼裡,從眼到心,滋生出一股難以形容的陌生情愫,將心臟填滿,滿得幾乎要溢出了——
陳簡想:這是江硯長大的地方。巴黎有多迷人,看江硯就知道了。
他一路恍惚地回到酒店,進房間後,先接了一個電話,是國內打來的,他爺爺發了好一通脾氣,指責他竟然不回家過年,莫名其妙跑去法國幹什麽,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陳簡心情好,挨罵也不在意,他說晚幾天回去,還說到時會帶一個人回家,讓老爺子準備一份給“孫媳婦”的見面禮。他爺爺一聽,心裡緩和了不少,可口吻還是硬邦邦的,丟給他一句“我進棺材之前能看見你徹底安頓下來,我就瞑目了”,就掛了電話。
“……”
陳簡想著這一句,一時間有點五味雜陳。
或許因為日子特殊吧,中國人多少都有一點傳統情結,“過年”這兩個字承載的意義,與“家庭”和“歸宿”息息相關,這些年來,陳簡第一次在外面過年,走之前他想都沒有想,不認為這有什麽值得考慮的。而今天這個電話,讓他忽然產生了一絲類似遊子思鄉的奇怪情緒,連帶想起他家裡的長輩們,都罕見地帶上了一層正面的感情色彩。
多少年了?
曾經他以為他需要一句對不起,聽不到這句話,沒有人向他認錯,他永遠不能釋懷。後來慢慢地不在乎了,即使有人願意道歉他也懶得聽,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沒必要再提。
然而,無論主觀上怎麽認為,客觀來說,年少時的經歷給他留下了一生也難以磨滅的陰影,他總是走不出來,偏執於此,害人害己。可生活從不會停下腳步,他在被時間推著往前走的同時,沒道理把自己的信任栓在別人的過錯上,永遠原地踏步,對整個世界耿耿於懷。
時間在變,每個人都在變,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年而已,他奶奶早已經去世,爺爺和父親也都老了,過了這麽久,畢竟血濃於水,恨又能有多長?
難道要等到他的親人們一個個離開,他自己也老死的那天,才能真正放下這一段嗎?
早該想通了,退一步,於人於己都是解脫。
陳簡獨自在酒店呆著,天色還早,他給謝霖發了消息,安撫一下謝總監,然後隨便吃了點東西,受時差影響,這時已經感覺困了。
他洗完澡,在床上躺下,還沒睡,忽然又開始想江硯。
這種感覺真是非常折磨人,他忍住躁動的心,不確定能不能給江硯打電話,江硯隻說讓他等幾天,意思是必須一直不聯系不打擾安靜地等麽?否則會不會被認為沒耐心?陳簡不太明白。
聯系也沒什麽吧?這裡畢竟是巴黎,是江硯的地盤,江硯作為東道主不該招待他一下,至少請他喝杯咖啡麽?
陳簡找到了理由,決定約江硯吃晚餐。
他打開微信,點開熟悉的頭像,剛要發消息,忽然看見上面寫著“對方正在輸入”,下一秒,界面上跳出一句:“我到酒店門口了,你能出來接我麽?”
“……”
陳簡愣了一下,說不驚喜是假的,臨別之前他只是順口提了一句自己住在哪裡,沒想到江硯竟然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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