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鳴搖頭:“快十年前的事了,哪裡還記得。”
“我……!”柏朝剛想張口,聲帶突然卡住——剛才自己貼心照料過的那隻手,此刻正忘恩負義地掐著自己的喉嚨,力氣之大,甚至壓迫到了氣管,空氣從夾縫裡擠進去,勉強夠呼吸而已。
但這隻殘忍的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恰好避開了傷口。
“噓,不是你插嘴的時候。”虞度秋右跨一步,用身體擋住了警察的視線,斜眸看向裴鳴,“裴哥,你再仔細想想?”
“和他有關?”
“對,他說那時當過你的臨時助理,你帶他去了我的派對。”
裴鳴思考了近半分鍾,雪茄已燃燒至中段,直到面前濃重的煙霧幾乎將他整張臉遮蔽、柏朝的臉色從漲紅到蒼白,終於開口:“我好像讓他送你回房間了。”
桎梏呼吸的力量驟然一松,柏朝的膝蓋彎了彎,險些脫力跪地,雙手撐住膝蓋,狠狠吸了幾大口混雜著濃鬱奶油香味的空氣,喉嚨發膩,忍不住乾嘔。
正在做筆錄的婁保國等人聽見動靜,轉過頭來問:“怎麽了?”
柏朝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手還沒放下,就被人握住了。
虞度秋托住他的小臂,扶他站直了,低聲說:“恭喜你,再次通過考驗。說來也是不可思議,我對你疑心最重,你卻是說真話最多的。”
柏朝捂嘴止住惡心,咳了幾聲,嗓音乾啞:“如果你發現我說謊了……會掐死我嗎?”
“那倒不至於,剛才只是報復你在君悅那晚掐我的事而已。”虞度秋體恤地拍了拍他後背,“況且我沒必要親自動手,要想把一個人逼到絕境,方法多的是。”
裴鳴站得近,聽得一清二楚,冷不防道:“知道你手段多,但別用在自家人身上。”
虞度秋“嗯?”了聲,無辜回頭:“裴哥你說什麽?”
“沒什麽,提醒你而已。對自己人要戮力同心,別東猜西疑。反倒對外人推心置腹、放任自由……”裴鳴的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紀凜所在方位,籲出一口虛幻無實的煙霧,“就像這雪茄,卷煙力度太松散的話,煙葉會燃燒過快,嗆到吸的人。你可別被那些個警察‘嗆到’,畢竟……嫉妒心是會害死人的。”
虞度秋讚同地點頭:“你說這話我是信的,不過,裴哥好像話裡有話?既然要提醒我,不如好人做到底。”
裴鳴上前一步,音量控制在二人構建的半平米空間內:“我聽說……穆浩出事之後,有人多次去昌和分局打聽案件進展,還時常鬼鬼祟祟地獨自去那條出事的巷子,前陣子還被抓了。想來也是唏噓,同一所學校出來同窗兄弟,有的人平步青雲進入市局,前途一片光明,有的人只能屈居於小小分局,哎……想想都意難平啊。”
虞度秋的眼睛眯成一道銳利的線:“裴哥消息這麽靈通,怎麽不去幫忙找線索?”
裴鳴:“我們家在昌和區落戶扎根了那麽多年,多少有些人脈,這點小事不足掛齒。找線索這種專業的事可幫不上忙,但我猜……線索自己會跑出來的。”
虞度秋笑笑:“我孤陋寡聞,沒見過長腳的線索。”
“你不是剛見過嗎?”裴鳴的視線下移,落在他手腕的淤青上,“案子的調查停滯不前,所有人都一籌莫展之際,突然冒出來一個疑似和你二叔服用同種毒品的保安,發作時正好撞在槍口上,正好被警察當場抓住,正好這個警察帶了一隊的刑警來見證,你說巧不巧?穆浩失蹤了,現下市局刑偵隊空了個位置出來,多少小警察眼饞著,如果能找到關鍵線索破了這樁大案……還愁升不上去?”
整幢大樓的搜查工作直至晚上七點才結束。
趕來幫忙的盧晴在茶水間垃圾桶的一個一次性杯子裡發現了殘留的致幻劑,然而茶水間人來人往,LSD致幻的劑量又極其微小,把監控翻來覆去地看了十幾遍,也只看到黃漢翔喝下了那杯水,沒有投毒過程,無法判斷是他自己放進去的,還是別人故意投進去的。
而醫院那邊,蘇醒後的黃漢翔一口咬定自己從不吸毒,肯定是有人害他。他壓根沒存別的心思,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仔,恰好對自己的大老板一見鍾情而已。
彭德宇聽得牙都快酸掉了,一個電話打過來:“帶了那麽多人手,就給我抓回來一個講故事的?還講得這麽惡俗!”
紀凜心裡也煩,沒講兩句就撂了電話,獨自坐在沙發上,臉埋進手心,彎曲的脊背像被重物壓彎的柳條。
盧晴送走了一乾暫時排除嫌疑的大佬,從門外進來,看見這場景,到底自家隊長自家疼,上去對著紀凜支棱起來的亂發一頓狂搓:“別灰心!起碼出現新的線索了!”
紀凜沒好氣地揮開她的手:“這線索還不如沒有,你沒看出來嗎,這是故意表演給我們看的。”
“你當我傻呀,我當然明白,姑奶奶聰明著呢。”盧晴指指自己的腦袋瓜,“虞先生的項目剛獲得許可準備開展了,就在他公司裡出了這樣的事,這麽多人看見了,肯定會傳出去搞得滿城風雨,上頭可能又會有所顧忌。說起來這犯罪動機跟虞文承那次倒是挺像,對方只是想警告虞先生,好像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否則他就不止是被煙灰缸砸一下那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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