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保國:“洪伯您別內疚,即使你清楚少爺家上上下下每個人的生活習慣,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啊。”
洪良章搖頭歎氣,松弛的眼皮耷拉下來,尾部延伸出數道皺紋,每一道都填滿了疲憊與自責:“終究是我檢查得不夠仔細,少爺都叮囑了那晚可能會出事,讓我警惕點兒……哎,年紀大了,越來越容易疏忽了,可能早點退休比較好。”
周毅忙道:“真要這麽說的話,我們也有責任。”
婁保國:“對對對,洪伯你比我倆細心多了,我倆還去喝酒了呢!”
周毅迅速撇清關系:“是他非要拉我去。”
婁保國:“嘿,你怎麽過河拆橋……”
“好了。”虞度秋適時拉回跑歪的話題,“二叔出事,唯一該被問責的只有投毒者,跟您沒關系,洪伯,我們虞家可離不開您。”
趙斐華不是虞家人,隻想快點知道真相,好早日洗白他這到處惹事的老板:“這麽說,只要知道你二叔這個習慣的人,都可以提前下毒,甚至不用親自去現場?”
柏朝抬眸:“他會去現場,否則他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沒,也無法回收藥瓶。就算不是自己去,也一定會派同夥去。”
虞度秋讚許道:“紀凜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惜,你們縝密的邏輯沒能派上用處。那個藥瓶已經找到了,就在我套房客廳的垃圾桶裡,上面只有二叔的指紋,應該是他吃完後自己隨手扔了。”
柏朝:“這麽剛好,吃完了最後一片?”
“這種小東西,他辦公室、家裡、包裡都有,同時也在吃其他營養品,哪兒會記得某瓶還剩多少,況且他當時剛跟我吵完一架,正在氣頭上,應該沒心思注意這種細節。”虞度秋聳肩,“所以破案難度大大增加了,就像剛才趙斐華說的,投毒者可能根本沒來現場,嫌疑人有可能是二叔的同事,有可能是他的家人朋友,也有可能那晚出事前進過我房間的任何人,只要知道他這個習慣就能作案,范圍太大了。”
趙斐華驚得結巴:“那那那怎麽辦?不抓到凶手你永遠都是嫌疑人,誰願意投資嫌疑人創辦的項目?”
虞度秋的筷子撥弄著碗裡的魚肉,始終沒有入口的意思:“警方應該也不覺得我是凶手,只是出於以防萬一的心態監控著我。有紀凜在,抓到凶手不過是早晚的事。”
柏朝望過來,眼神銳利:“你好像很信任紀凜。”
“我並非信任他,我是相信他願意為揪出真凶而赴湯蹈火。”虞度秋說完,笑眯眯道,“怎麽我一提別的男人你就吃醋?”
“你想多了。”
虞度秋無所謂道:“最好如此,跟你玩玩兒罷了,別對我真情實感,一個苓雅就夠麻煩的了。”
柏朝沒有答話,又是一刀切下,半熟牛肉的中心滲出絲絲血水,被他叉起,連肉帶血地嚼爛,吞進肚裡。
第12章
大城市的一個優點是節奏快,路上的行人都步履匆匆,趕著上班上學,沒人在意你穿著奇裝異服,也沒人有閑工夫探究他人的生活,每天都有新鮮事物出現,每天都有新的熱點追逐,獲取信息的渠道四通八達,永遠不會缺少茶余飯後的談資。
而大城市的一個缺點也恰恰在於此。
6月1日,距離虞文承的案子發生剛過去五天,平義市的熱點新聞就已經變成了某車主大鬧4S店維權、某幼兒園老師虐待小孩、某知名奶茶店後廚有蟑螂。
一個陌生人的跳樓案,仿佛一塊石頭掉入信息大海,砸出了水花,但對大海本身毫無影響。人們依舊上學、依舊上班、依舊隻想管好自己的生活。
唯有一群身穿製服或便衣的人,遊走在大街小巷、車站機場,為他人的生活與安全負責,忙得焦頭爛額。
專案組由市局局長牽頭,新金分局局長彭德宇、與市刑偵隊隊長馮錦民任副組長,兩人都得統籌大局,於是職位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的紀凜便成了鞍前馬後的苦力,一趟趟前來壹號宮做調查,每次都為某位大少爺的豪奢生活而咂舌。
今天來,又是一次別開生面的體驗。
“我第一次見人在家裡建遊樂場。”透過客廳的落地玻璃,紀凜望著外邊草坪上五花八門的兒童遊樂設施,發出了辛酸打工人的感慨,“這他媽就是有錢人的兒童節嗎。”
跟著一塊兒來的盧晴泫然欲泣:“這充氣游泳池比我家都大嗚嗚。”
巨型充氣游泳池內蓄滿了清澈的水,幾個小孩兒鑽在步行球裡,嬉笑著撞到一起再彈開,玩得不亦樂乎。洪良章與周毅、婁保國等人護在一旁,時不時地朝水池裡扔幾個海洋球,逗這些員工家的孩子們玩兒。
虞度秋坐在紀凜對側的沙發上,半長不長的銀發在腦後扎成了一截小辮兒,看著比第一次相見時規矩多了,放下骨瓷咖啡杯,歎氣:“原本打算帶他們坐遊艇出海玩的,去年老周家女兒過生日,帶她去摩納哥坐過一回,她特別愛玩水上滑梯,可惜這段時間要留在國內接受你們的調查,沒法出遊,只能在我這寒磣的家裡玩簡陋的遊戲了,苦了這些孩子。”
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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