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口袋。”虞度秋找了條冠冕堂皇的借口,但下一句就暴露了真實原因,“不知道他們的手碰過什麽東西,感覺好髒。”
紀凜參加工作以來經歷過各種辦案環境,缺人手的時候,什麽髒活累活都得親自乾,從不叫苦叫累,對於虞度秋這種十指不沾春水的大少爺,只有兩個字能形容:“矯情!”
他們繼續往前走,繼續一路收名片。收到第十張的時候,虞度秋突然停下了腳步。
“你又幹嘛?”
“不對勁啊……”虞度秋低喃著,“我有這麽受歡迎嗎?”
紀凜當他自戀症發作,鄙夷道:“收幾張名片就受歡迎了?”
“不是,我的‘詐騙’風波還沒完全過去,哪兒來那麽多人敢靠近我?”虞度秋摸了摸下巴,壓低聲音,“我覺得……他們好像故意擋我的路。”
他這麽一說,紀凜也反應過來了。
確實不太對勁。
他們兩個步子大,按理說沒幾步就能走到羅家親屬面前,可不知怎的,這短短一小段路程中,總有人攔下他們塞名片,硬是拖慢了他們的腳步。
賓客陸續到齊,羅家的親屬似乎打算回客房稍作休息,眼看就要轉身離開了。
“我不收名片了,我們抓緊。”虞度秋當機立斷,“越是有人要攔我,越說明他們心裡有鬼。”
他話音落下,當即大步走向羅家人的方向,紀凜也連忙跟上。
這時,前方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一名端酒的服務生,突然衝到了他們面前,嘴巴張得老大,一臉驚慌,似乎已經預判到了即將與他們相撞。
虞度秋冷笑一聲,迅如閃電般出手,攬過對方的腰旋轉半圈,行雲流水地將人推到一邊,順手從托盤上取了杯香檳:“謝謝,滾開。”
紀凜哭笑不得。
虞度秋一路疾走,面色陰鬱,躲在暗處準備攔他的其他人瞧見他殺氣騰騰的架勢,心中一怵,猶豫了半秒,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捉住了想找的人。
羅家人的照片曾出現在趙斐華收集的資料中,虞度秋過目不忘,認出了即將離開的幾人分別是羅茂的兒子、女兒、女婿和孫子。
其他人都比他大一個輩分,唯有羅茂的孫子羅源與他差不多年紀,出於禮數和尊重,虞度秋選擇了對羅源出手。
這家夥年紀小,相對來說更單純,更方便套話,或許能問出些線索。
突然被人扣住肩膀的羅源嚇了一跳,驚訝地轉身,眼神中透出迷茫懵懂,還帶著些許惱火。
誰這麽大膽,敢在他們家的宴會上這樣粗魯地叫住他?
虞度秋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的行為稍有不妥,所以在羅源轉頭看他的瞬間,立刻調整表情,調動五官,綻開了男女通殺的笑容:“你好,羅先生……”
羅源起初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內,整個人都呆住了,怔怔地看著他。但下一秒,情況又超出了他的預料——
“虞先生!”回過神來的羅源眼中猛地射出精光,霎時間興奮得滿臉通紅,好似遇見了久別重逢的戀人,又羞又喜,“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呀!”
這下換作虞度秋愣住,心裡突然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異樣感。
難道那絲熟悉感不是他的錯覺?他真與羅源有過一段?
可他怎麽會一點印象也沒有……
“不好意思。”他打算直接問了,“我們是不是見……”
“度秋。”
虞度秋再次愣住。
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卻是許久沒有這麽近地聽見了。
紀凜回身望去,先是認出了高挑的虞江月,而後才意識到她攙扶著的老人是誰。
如今的虞度秋“聲名狼藉、劣跡昭著”,以一己之力為家族的名聲蒙上了一層陰影,外人提起虞家,評價往往都是轉折句:有錢是有錢,不過他們家那個孫子……
可若是時間倒回十年前,虞度秋剛成年那會兒,尚未惹出那麽多麻煩,也尚未創造那麽多神跡,他的名聲遠遠不及他外公虞友海響亮。
彼時裴先勇早已鋃鐺入獄,杜遠震剛剛因毒病逝,平義市政府又恰好開始打造新金高科技產業園區,亟需這方面的人才,天時地利人和,以科創為主要事業的虞家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新貴,虞江月負責投資管理,其父虞友海是生物工程院士,被多家名企聘為榮譽顧問。
可以說在那段時期,虞家風頭無兩。
而今虞友海已遁世隱居多年,甚少出席公共場合,年輕一代的幾乎都不認識他。紀凜也是在先前調查虞度秋背景時,粗略地看過一眼虞友海的照片。
面前的老人與照片裡長得差不多,須發皆白,臉上布滿歲月賦予的皺紋,難得的是並不顯得滄桑,挺直的腰背與高於尋常老人的個子,倒令他看起來別具神采、老當益壯。
“外公,您怎麽來了?”
紀凜懷疑自己眼花了,他居然從虞度秋這個狡詐奸商的臉上看到了一絲孩童般的天真爛漫?
“來看看你啊,不樂意?”虞友海慈眉善目地笑著。
虞度秋仿佛許久未見至親的留守兒童,驚喜之情躍然臉上,嘴上卻假裝不高興:“您現在才想起來看我啊?我都回國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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