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錦民也並非不分青紅皂白,雙手交握撐在會議桌上,擰眉沉思片刻,提出疑惑:“可凶手怎麽知道他那天一定會去酒吧?難不成凶手也看過這些監控視頻、知道他的習慣?”
虞度秋聳肩:“我這監控的查看密碼只有我的手下知道,凶手未必需要監控,可能就住在那附近、見過紀隊時常出入巷子呢?黃漢翔也是離開酒吧沒多遠就失蹤了,或許是被凶手抓進家裡了呢?”
馮錦民:“你也只不過是推測,而且你顯然向著他,不夠客觀。”
虞度秋笑笑:“目前誰都無法確定凶手,您認為我不夠客觀,或許是因為您覺得,我的觀點不符合您的主觀吧?”
馮錦民冷哼:“辦案要講證據,不是光靠你一張能言善辯的嘴。”
“光靠嘴當然不夠,還要靠眼睛看,靠腦子想。”虞度秋笑臉冰冷,“有眼睛而不去看,等於沒眼睛。有腦子而不去想,等於沒腦子。”
兩人針尖對麥芒,劍拔弩張,空氣裡仿佛能聞著火花擊撞產生的焦味。
馮錦民算是沉得住氣,沒有拍案而起,只是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最後下了決斷:“以防萬一,我認為紀隊長還是暫時避嫌為好,讓徐隊長來接手這個案子吧。”
紀凜瞬間急了,脫口而出:“不行!”
徐升總算明白了自己被喊來的原因,接受也不是推脫也不是:“馮隊,我手上還有幾起案子沒破呢,實在忙不過來,而且小紀從一開始就跟進這樁案子,比我了解得多,他也特別想破案……”
“你們以為我不想破案嗎?以為我不心痛穆浩的死嗎?可我當初還不是避嫌沒參與調查?”馮錦民慍色道,“越關心,越著急,越容易忽略細節、影響判斷,甚至導致冤案、錯案。何況凶手已經盯上他了,這一次沒成功,下一次呢?他面前是個大火坑,你們不拉住他,還要推他進去?”
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當頭棒喝,彭德宇刹那間醒悟了:“老馮,還是你考慮周到。只要沒冤枉他就行,也不是一定要他來負責。”
徐升見兩位領導意見一致了,只能認命:“好吧,我服從安排。”
甚至連虞度秋都說:“雖然我不在乎他的死活,但既然你們都這麽有人性,為了顯得自己不那麽異類,我也尊重你們的決定。”
徐升:“……你這話就已經很異類了。”
只有紀凜不同意:“彭局,馮隊,這案子我已經查了大半年了,不也平平安安的嗎?就算出事,也是光榮犧牲,我不後悔。”
彭德宇心意已決:“這案子已經死了四個人了,是該讓重案組接手了。你年紀輕,容易衝動,經驗也沒徐升豐富,他比你更適合。你先休息冷靜一段時間,等養精蓄銳後,還可以再加入的嘛。”
“可是!”
“好了別說了,你也熬了一個通宵了,回去好好睡一覺,交接的工作我讓盧晴和牛鋒去辦。”彭德宇起身,快刀斬亂麻,不給他爭辯的機會,“我們還要去查查那個匿名舉報人,看樣子有些蹊蹺,先回辦公室了——虞先生,記得給我們的電腦升級。你那個攝像頭也不錯,給我們局裡裝幾個?不貴吧?”
虞度秋莞爾:“您和我外公是老朋友了,怎麽好意思收費,回頭我讓安裝師傅過來全部換一遍,密碼您設置就行。怡情酒吧巷子裡那幾個攝像頭的查看密碼我也發給您。”
意思就是充公了。
彭德宇白嫖了一批新設備,也不計較他私自安裝攝像頭的事了,反正那條巷子的深處平常只有環衛工和蟑螂老鼠光顧,侵犯不了誰的隱私。
彭德宇給了他一個“識相”的眼神,心滿意足地和馮錦民等人一塊兒出了會議室。
門剛關上,只聽“哐當!”一聲。
紀凜跌坐下來,椅子差點翻了,他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氣,木然看著桌上馮錦民留下的照片。
不甚清晰的監控下,依稀能辨認出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從主乾道的一頭結伴而來,而街道的另一頭,一個人做賊似地躲在路燈光照不到的拐角處,默默看著那兩個人。
虞度秋走到他身旁,撐著椅背,隨他一起看照片,貌似不經意地問:“你給穆浩買了什麽禮物?”
紀凜沒做聲。
“你是不是很後悔當時沒上去跟他說兩句話?”
紀凜依舊不答。
“……”
“我看了所有監控,你總是安靜地坐在那兒,像現在一樣,什麽都不說。我很好奇,對著空氣、對著自己也不敢說出口的感情,你是怎麽堅持到現在的?”
“……你哪兒來那麽多問題。”紀凜收起桌上散亂的照片,揣進兜裡,也站起來了。
“你去哪兒?”
“回家睡覺。”
“你打算乖乖聽話?”
“不然呢?”紀凜緊緊地握著門把手,手背青筋凸起,沒有回頭,“有比我更優秀的刑警接手了案子,這是好事。”
“你這話可不誠心。”
“誠心有什麽用,誠心能破案嗎?能讓穆哥回來嗎?”紀凜的聲音哽了下,“這是我為我的無能所付出的代價,怪不了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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