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死胡同。發現腫瘤,取出腫瘤,進行活檢定性,按照腫瘤的性質進行治療。這像是一種過橋方式,走上“發現腫瘤”那座橋的契機是體檢,接下來,“取出腫瘤”的那座橋變窄了,有人掉了下去。
而景燃,那座名叫“取出腫瘤”的橋,它在施工。
施工隊可能只有倆人,並且別人用鍬,這倆用杓。
景燃面對這種狀況能做的,就是扭頭離開。他先拋棄世界,他贏了。
-
即將到來的懸崖跳水比賽吸引了非常多的遊客,許多人在這幾天來到這裡都是為了看這項極限運動。
正式比賽還有幾天,跳水愛好者們一個個撲通跳進海裡,他們一路無話,一直走到石頭海灘,他們落腳的民宿在這裡。
說實話燕歲走得有點累,他落後了景燃一小截。
然後越來越走不動,那一小截距離越來越大,恰好時間降晚,天地昏暗,他有些看不清景燃。
於是說:“你等等我。”
景燃站定,回頭,“累了嗎?歇會兒再走吧。”
石頭海灘這裡有些零散的小店,單憑外貌根本看不出是賣什麽的,而且景燃看不懂意大利語,就更不懂了。
沒有太陽後,海邊起了風,月亮牽引潮汐。大海白天是個碧藍色頭髮的軟妹,晚上就戴上長袍兜帽,手持鐮刀,開始無差別除暴安良。
景燃讓燕歲坐在石頭上,自己走進了一家看上去熱氣騰騰的小店。
五分鍾後,景燃買了兩個漢堡回來。還有兩瓶啤酒。
燕歲蹙眉,“其實你不可以喝酒吧。”
景燃把啤酒放地上,“不可以,我不在乎。”
兩個人在漆黑的大海前捧著漢堡,漢堡的麵包很軟乎,有些燙手,不過在秋末的夜風中剛剛好。
燕歲咬一口,他這個是牛肉的,然後扭頭去看景燃的,問了個……讓景燃哭笑不得的問題。
燕歲:“你的是什麽餡兒的?”
“……”景燃剛咬下第一口,“雞肉餡兒的。”
景燃咽下去,“你要咬一口嗎?”
“要。”燕歲湊過去,在他咬過的旁邊咬了一大口。
景燃看看他,把啤酒拎起來遞過去,“順順。”
確實需要順順,燕歲失策了,結果來噸噸往下喝了三大口,然後抹一把嘴,“不好意思啊,腦子短路了,你還夠吃嗎?你也咬我一口吧。”
“我就不咬你了。”景燃笑笑,“你多吃點,二十六也是能繼續長高的。”
“……”燕歲斂起笑,“為什麽攻擊我。”
景燃和他碰了一下酒瓶頸,清脆的“汀”。他記得燕歲酒量不行,不過民宿不遠了,即使今天狀態不好,也還是能背回去的。
不過燕歲隻抿了一口,然後大口地吃,似乎是多往肚子裡塞點東西,也能填補心底裡的空缺。
每嚼一下都相當用力,腮幫子鼓囊囊的,景燃讓他慢點吃。
然而燕歲不聽,就像過濾掉了他的話一樣,四五口就吃完一個漢堡,然後站起來,走到景燃身前,面對他。即便是單薄的青年,卻也擋了些風,景燃不明白他這是要幹什麽。
燕歲說:“你不想治了嗎?”
“嗯。”景燃點頭。
“走吧,我帶你去買Gelato,吃一口冰淇淋再做其他決定。”
-
小鎮上有一家自1935年就開始做Gelato的店,家庭配方,當然,這個時間已經關門了。
燕歲望著風中蕭條的店門,今天發生了太多事,他一時忘記了歐洲人準點下班。於是回頭,“明天再來!”
“好。”景燃沒有借題發揮,“明天來。”
起碼這個物理上的明天,景燃還是可以保證的。
回去民宿的路上,燕歲說明天一定要來,Gelato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淇淋。
景燃應著,好像無論他說什麽,景燃都能應。
民宿的主人是位老先生,英國人,講英文是倫敦腔。他們回去的時候,老先生正在一樓客廳泡茶,“喝點熱茶嗎?天氣越來越冷了,大海也變得陰冷。”
兩個人接受了老先生的好意,伯爵茶配檸檬。
老先生已經燒起了壁爐,他說他的太太早年身患絕症,於是他們出來環遊世界。最終他太太的生命停在這裡,他就一直留在這裡。
聖誕節快到了,民宿裡布置上了聖誕裝飾。睡前,燕歲拿出一對紅紅綠綠的襪子送給景燃。
第二天,懸崖跳水比賽開始了。
這懸崖有多高呢,燕歲覺得,當他看著那個小夥從懸崖跳下去之後,隔了得有四、五秒之後,他才聽見入水的“咚”。
觀賽有兩個地方,一個在懸崖上,賽事方用警戒線攔起來。還有一個是海灘,那兒能看見入水。
評委們則是坐在船上。
總之就是刺激,令人心生敬意的那種刺激。
今天燕歲是一件米白色的毛衣外套,裡面棕黃色的高領毛衣,毛線外套比較寬松,袖子到他的掌心,所以景燃並沒有在意他手裡拿著什麽。
不過下一秒,他知道燕歲從兜裡掏出來個什麽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