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廣場的邊上有幾個孩子湊在一塊兒賣花,走近了看才發現,是她們在學校裡手工課上做的假花。
燕歲蹲下來挑選了幾支,付錢的時候那小姑娘臉上居然隱隱有些不舍,燕歲權衡再三,還了兩朵給她。
回來長椅的時候景燃笑他,“你怎麽這麽心軟,你要讓她知道社會險惡,開了這個價就得把東西給人家。”
燕歲瞪她,“她還小,她只是舍不得而已。”
花杆兒是竹筷子,花朵是某種蕾絲,或者雪紡之類,紅豔豔的。
燕歲遞給景燃一朵,“喏。”
景燃接過來拿著,倆人看完了小廣場的新年煙火,大家聚在鍾塔下,等待新年第一聲鍾響。
然後——
“咚。”
“新年快樂。”燕歲說。
“新年快樂。”
最後一朵煙花消失之後,夜空歸於沉寂。
景燃端詳起自己手裡這支花,又看看燕歲的,問他,“你買這些花做什麽?”
“這個紅色可以畫卡車,我要帶回去照著它調色。”燕歲說,“蘭多先生的兒子死於車禍,當時他就是開著紅色的卡車出去送貨。”
景燃愣了下,爾後才慢慢地“喔”了聲,“居然是這樣。”
“嗯。”燕歲點頭,“蘭多先生以前和布朗太太跟著同一個老師學畫畫,蘭多先生的兒子小時候也很愛畫畫,畫的最多的就是鯨魚。”
“難怪……”景燃說著,略有些悵然。
燕歲想起了什麽,“對了,下個月就是春節,你不需要回家過年嗎?”
“你呢?”景燃反問。
“我?!”燕歲有些難以置信,“你問我回不回家?”
“對啊。”景燃說,“你跟我回我家嗎?”
燕歲眨眨眼。
景燃笑著說:“怎麽,你不會以為我是問你,你回不回許卿耀那個家吧?”
是的,燕歲有一瞬間真的是這麽以為。
景燃長長歎了口氣,然後靠在長椅的椅背上,胳膊搭在他後腦杓,意味深長,“我要是還在跑比賽,別說你們那個許氏製藥了,我讓許卿耀都跟你姓。”
第34章 出來看月亮
“那就不必了。”燕歲手插在口袋裡, 站起來,低頭看他,“我不要跟你走, 春節我要去澳洲看看我外婆,你自己回家。”
景燃:“喔。”
“到時候我給你列個清單,你要幫我在國內買東西。”燕歲說。
景燃:“你確定嗎?”
大概想表達的是,你確定你可以嗎?
不過轉念一想,燕歲多少在外面獨自生活了十年, 景燃卻總把他想象成一個白毛團團的小兔子, 隨時會被人抓走做成鹵味。
意識到自己一直是這麽看待燕歲的, 景燃也跟著他站起來。零點之後小廣場的人們並沒有散去, 有幾個人帶了樂器,兩把小提琴和一把中提琴。
他們在煙火結束後,站在鍾樓下開始演奏。
是貝多芬的G大調小步舞曲。
節奏穩定,音符輕巧,樂句明快。
人們很自然地牽起身邊人的手, 他們或是情侶、夫妻、。欲。言。又。止朋友, 可能也只是鄰居,和他們一起跳這新年的第一支舞。
“一個合格的富二代, 應該是會跳舞的吧。”景燃問。
燕歲伸手,“很簡單的, 我教你。”
在這沒有舞池,沒有燈光,沒有正式著裝的小廣場裡, 由三把弦樂器帶起了大家新年第一支舞。
就是最基礎的華爾茲, 3/4拍, 向前、後退、轉圈、循環。
人們笑著聊著, 路燈下的影子們宛如河面的花燈,大家統一著步伐和節奏,隨波逐流。
“我怕我踩著你。”景燃說。
燕歲扶著他的手,此人肢體格外僵硬,肩膀繃著,“沒事,踩一次10歐,我替你記著。”
“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景燃笑笑。
沒有人在意這裡有兩個男生在跳舞,其實不止他們一對男生在跳舞,沒什麽好奇怪的。
很多時候,往往瞻前顧後的,是當事人自己。
跨越萬裡,不就是為了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嗎,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在最後的時間裡過得輕松嗎。這麽想著,景燃扶在他後腰的手收攏了力道,迫使他和自己更近一些。
冬天裡衣服穿得厚,但隔著衣服布料,兩顆心似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節拍。?/鱊/{柒/貳/醫/柒/柒/柒/灸/叁/柒}
這個世界上能代替語言的東西太多了,比如小狗看人類的眼神,比如溢出畫框的思念,比如一支無聲到結束的華爾茲。
三位演奏者同時揚弓,結束這首小步舞曲,大家停下來朝他們鼓掌,地上放著演奏者的帽子,人們先後走過去放些零錢。
景燃最後一個走向他們,從錢夾裡抽了兩張紙幣放進去。
換來燕歲一聲“哇”。
“哇什麽哇,我零錢都給你了。”景燃說。
燕歲:“那你為什麽不給我整錢呢。”
景燃:“……”
這讓他怎麽接。
回去酒店繼續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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