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我的兒子。”赫爾裡女士向他介紹,“格蘭·赫爾裡。”
格蘭停頓了片刻,不知是陡然見到Amulet本人,還是因為將燕歲的樣貌和Amulet重合之後,發現居然是絕妙的和諧。
總之他晾著燕歲伸過來的手,晾了恐怕有三秒多,還是赫爾裡女士推了推他胳膊,他才趕緊握住。
“你好,格蘭。”
燕歲隻握了一下,禮貌地微笑,然後松開他。
格蘭似乎還沒緩過來,直到三個人都進了畫廊,穿過大廳,燕歲和赫爾裡女士走在前面,忽然回頭。
問他,“格蘭,可以借用你的畫室嗎?我在巴黎的住處不方便畫畫。”
“當然。”格蘭立刻回答。
“謝謝。”燕歲說。
畫廊只有一間畫室,就是格蘭的。赫爾裡女士說,她丈夫去世之後,她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她終於重新振作起來時,才反應過來,赫爾裡畫廊已經蕭條成這樣。
“這兩年來,全靠格蘭畫一些定製畫,以及他自己其實並不喜歡的人物畫像,來維持畫廊的開銷。”赫爾裡女士替他打開畫室的門,“畫室就是這裡了,Amulet。”
燕歲回過頭,看向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格蘭,“原來是這樣,你很了不起,再次謝謝你的畫室。”
格蘭臉一紅,立刻偏過頭去,“喔,沒、沒什麽。”
最理想的畫室就是這樣,光禿禿的四面牆。
一個靠牆的置物架,采光很好的窗戶,以及完全不透光的窗簾。這樣方便畫家隨時觀察畫作在人造光和自然光下的狀態,一些椅子、凳子,畫架們和水桶們。
不需要精致的裝修和漂亮的牆紙,因為它們終究被甩上各色顏料。
燕歲走進來,放下畫箱和畫袋,面向赫爾裡女士,“那麽就從今天開始了。”
燕歲會在這裡畫兩張油畫掛在畫廊賣,收入與畫廊分成。Amulet在業內雖然不是名家大師那種級別,但無論如何也是能夠進入拍賣會的,所以來到赫爾裡畫廊,一來巧合,他恰好這段時間會在巴黎停留,二來,他想呆在無人打擾的畫室裡。
保持關機,保持封閉。
畫室的門關上後,赫爾裡女士有些為難,因為她原打算讓燕歲吃些甜點再開始工作。
格蘭搖搖頭示意母親不要去打擾他,就這樣一直到暮色四合。
從上午十點到晚上七點,那道門足足關了9個小時。畫室裡有一個飲水機和衛生間,也就說明燕歲在裡面只有最基礎的水分攝入。
於是格蘭敲了敲門。
燕歲打開門的第一句話是,“抱歉,我忘記時間了,你們要打烊了吧?我收拾一下,很快。”
說完,格蘭舉起手裡的三明治,笑笑,“我是來問,你餓嗎?”
燕歲和格蘭坐在畫架前面,因為要畫畫,燕歲早上就沒戴手表,手機又是關著的,完全意識不到時間。
他還是把手機打開了,關機近10小時,想來他媽媽也不至於如此契而不舍。
嗡嗡嗡。
「好心人:[圖片] 我留在酒店大堂了,你抽時間拿一下。」
燕歲停止咀嚼的動作,左半邊臉鼓著,望著手機屏幕的表情有些呆滯。
他又要走了嗎?
這麽匆忙?
格蘭坐在小板凳上,見他申請凝滯,“怎麽了嗎?”
“沒事,一個朋友,他……我,錯過了他的消息。”燕歲說。
說著趕緊回復這條消息。
於是景燃那邊——
「小畫家:你已經走了嗎?」
總不能因為同一個人錯過兩次飛機吧……
景燃看看手機,再抬頭看看登機口外的停機坪。
有錢也不是這麽燒的吧。
是這麽燒嗎?第一次揮霍沒什麽經驗。
「小畫家: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第二條消息。
景燃微微有些動容,“再見”這兩個字有些刺眼,人們分別時說“再見”,有些是真的會再見,但有些不會。
機場播報又一次提醒旅客們登機,景燃捏著自己的登機牌,猶豫再三。
「好心人:下次可以不要這麽甜嗎,可以甜,但別把我齁死。」
燕歲噗嗤一笑,回復他。
「嗯,下次一定甜得恰到好處。」
「好心人:對了,幸運餅乾。」
「好心人:[圖片]」
照片是一張字條躺在景燃的掌心。
Somebody has to win,so why not be me。
總有人要贏,那麽為什麽不是我。是科比在一次采訪中的原話。
景燃的手有很明顯的繭,即使是透過照片在看,但燕歲依然覺得這層繭很適合他。而燕歲不知道為什麽,幸運餅乾的字條在景燃的掌心,有種無聲呐喊的淒婉感覺。
他盯著這張照片良久,久到旁邊格蘭已經吃完了他自己的三明治,然後從角落裡拿來一個畫架,支起來。
格蘭說:“Amulet,你介意有人和你共用畫室嗎?我明天要趕一幅畫。”
燕歲回神,“好的,我不介意。”
格蘭:“嗯,我很安靜的,你放心!”
說完,格蘭從隨身背著的書包裡拿出自己的東西擺開,這樣明天來了就可以直接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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