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歲又點頭,又重複了一遍,“塔克拉瑪乾啊,真好。”
“哪兒好了,喝了半個月的沙子。”景燃吃了塊餅乾,“還是西藏好,早幾年想去跑川藏拉力賽,一直沒機會。”
燕歲和他對望了半晌。
燕歲沒問,因為燕歲看得出來,景燃不想說。
“那太遺憾了。”燕歲支著下巴,“我只知道川藏線318,但我沒去過。”
景燃想了想,“我也沒去過,川藏北線有條路,六千多的海拔,號稱只有飛鳥可過。”
“你呢,你在德國都跟人怎麽玩的?”景燃問。
燕歲撇了下嘴,“早知道你是賽車手,我就不該說我跟人飆車,自取其辱。”
“沒有的事。”景燃把盛著曲奇的盤子推到他手邊,“我還沒去過德國那個不限速的公路,長什麽樣的?給我講講。”
“就是高速公路,三條主車道,一條應急車道。德國有路權,超車必須從左邊超,所以其實那條路上車速最快的就只是最左邊的那條車道。”
景燃點頭,認真地聽。
燕歲便接著說:“那時候在柏林,有一個紀念巴赫的音樂會,當時阿笙……啊,就是我朋友圈那個說了八百個人壞話的女孩兒,她男朋友是音樂會上的小提琴樂手,音樂會結束後我們就去飆車玩。”
“她男朋友給我弄了台GTR,他自己開一輛R8。”
景燃挑眉,“誰贏了?”
“當然是我。”燕歲驕傲,“阿笙男朋友是小提琴手,我學的是鋼琴。”
“這有什麽必然聯系嗎?”景燃不解。
燕歲笑了起來,神秘兮兮地問:“你知道為什麽鋼琴底下,中間那個弱音踏板很少踩嗎?”
景燃對鋼琴貧瘠的認知裡,只知道鋼琴有三個踏板,遂搖頭。
燕歲說:“因為我們搞藝術的就是不愛踩刹車。”
*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鋼琴三個踏板從左到右,剛好對應車子底下的離合、刹車、油門。車子踏板中間那個是刹車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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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人生就是為自己辯護一輩子
景燃沒有在燕歲家過夜,他自己的畫、行李,都在酒店裡。
那天他們聊到很晚,最後燕歲把他趕走了。
燕歲說,你快走吧,你再不走,我就舍不得了。
景燃一時不知該不該高興,只能問,那你為什麽還要趕我走?
燕歲笑得很乖巧,告訴他,因為你要去法拉利的主場看F1啊,多好啊,不能錯過了。
其實當時景燃想告訴他,自己早就因為他錯過了加拿大大獎賽,錯過了達喀爾拉力賽發車儀式,也不差意大利蒙扎了。
但景燃回過神來,他的確該走了。
再不走,他自己都要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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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景燃坐上了去往意大利的飛機,燕歲在赫爾裡畫廊繼續畫畫。
格蘭對於燕歲的回歸非常開心,金毛小夥既想上前搭話,又怕打擾他作畫。只能借著進來送咖啡和食物的機會和燕歲說上兩句話。
“謝謝。”燕歲環顧一圈,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小圓桌,“麻煩你放在那裡吧。”
格蘭有些猶豫,“可是……這樣咖啡就涼了。”
“沒事的,我想趕一下進度。”燕歲說,“我會盡快喝掉。”
格蘭揚起一個溫暖的笑容,一頭金毛在畫室的燈下面亮晶晶的,他說:“畫展開一禮拜,你就算第七天才畫完也沒關系。”
話雖如此,燕歲總歸是不好意思拖到那麽久。但他也不想辜負格蘭的好意,因為為了維持赫爾裡畫廊,赫爾裡太太說,格蘭每周末的早上還要去咖啡廳打工。所以格蘭做的咖啡十分美味。
“好,那就先喝咖啡。”燕歲把畫筆放進水桶,調色盤輕輕放下。
果然味道不錯,燕歲露出驚喜的表情。
而等著他喝下第一口的格蘭,正等著這個表情,“怎麽樣!”格蘭簡直是一個大寫的求誇,“我工作的咖啡廳店主是個意大利人,你知道的意大利人做咖啡是全世界最好!”
這一點燕歲的確知道,他在意大利生活了三年多。
想到這裡,燕歲放下咖啡掏出手機,給景燃發了條消息。
「小畫家:米蘭大教堂附近有個商場,叫文藝複興百貨,它後門的位置有個小咖啡廳,很好喝的,有空的話去嘗嘗吧。」
巴黎到米蘭也才一千多公裡,可燕歲知道有些距離並非地域可以衡量。他不是傻的,他知道景燃在避著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閣樓,平時不常去,鎖著一些希望永遠消失的東西。
比如燕歲自己,他鎖著“燕歲”,希望能以“Amulet”行走於世。
再比如景燃……
「好心人:嗯,一定。」
景燃的小閣樓裡,鎖著他的腫瘤。
燕歲沒再說什麽,收起手機,仰起頭很快得把咖啡喝完,喝啤酒似的,格蘭看得欲哭無淚,他除了第一口,之後完全沒在品嘗。
而燕歲心思細膩,恍然反應過來,悻悻地縮了下脖子,“我、我剛好有點口渴,抱歉,你做的咖啡真的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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