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爍不記得他是十八歲還是十九歲,總之是個沒到二十的小子。走出便利店後又回頭看了一眼,路輕身穿單薄的隊服站在微波爐旁邊,他不知道為什麽這孩子將近凌晨三點回家拿了衣服還趕回基地,但想來因為打職業和家裡關系不好的情況也是有的,便不再停留。
冬季濕冷,雲爍緊了緊羽絨服的領口鑽進車裡。買瓶水的功夫而已,他沒有把車熄火,打著雙閃,所以坐進主駕駛的時候暖氣還是開著的。
他邊喝水邊打開微信看了眼朋友圈,赫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就在一分鍾前發布了一條動態。
鹿目圓的頭像,雲爍給她的備注是“領隊張妙妙”,發布內容是純文字:加班到凌晨兩點半,老子真是上輩子殺人這輩子替em看祖墳。
果然頭像越粉罵人越狠,但得到了關鍵信息,領隊妙妙還醒著,雲爍當即撥了個電話過去。
“喂?”對方語氣不善。
“妙妙啊,你上回跟經理說的那家超好吃的燒烤攤在哪兒啊,我沒找到。”
手機那邊安靜了一下,隨後似乎是深呼吸平靜情緒的聲音,“你等會兒,我把那家老板微信推給你。”
說完就掛了。
雲爍知道這時候打電話給凌晨兩點半結束加班的人問地址是臉接子彈的行為,但在波士頓解說比賽呆了一個多禮拜,特別想吃點髒亂差的垃圾食品。不多時領隊張妙妙發來了一個好友推送,並附言燒烤攤老板。
掛檔,關雙閃,出發。
到地方,開始後悔,硬著頭皮上。
這髒亂差的程度對雲爍來講頗有挑戰性,“老板,這附近有違停監控嗎?”雲爍問。
“沒有!隨便坐,吃點啥?”
雲爍掃了一眼店內,“我打包。”
倒不是他有潔癖或是多愛乾淨,只是店裡那桌子上的油都反光了,顯然是和桌面融為一體,更別說看著都打滑的地面。
於是雲爍點完單,站在背風的地方玩手機等燒烤。
“喲,老路還沒睡啊。”那老板看見從巷子深處走出來的中年男人,打招呼,“吃點兒?我剛看你兒子過去了,是你兒子吧,戴個帽子我沒敢認。”
“二十串羊肉再炒個飯。”男人沒搭話,點了東西轉臉進店裡,雲爍瞄了一眼,沒瞄到。
老路,兒子戴個帽子,剛過去。
雲爍沒有多八卦,也沒多想,繼續玩手機。
接著那燒烤攤老板轉身拿肉的功夫往店裡吆喝了一句,“哎老路,你兒子打遊戲到底賺不賺錢啊,我一侄子也想打,你給介紹介紹唄?”
“賺個屁!”店裡坐著的老路冷哼一聲,“他娘的琢磨了一個多月才琢磨回來五萬塊錢,有個屁的用,養他有屁用!”
“嘿,奇了怪。”老板訕笑,回過頭繼續烤著肉自言自語,“這年頭,兒子一個月掙五萬都不滿意了。”
雲爍在一旁聽著沒出聲,反而向老路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窄巷的路燈是壞的,看不見裡面的樣子,仿佛一眼望不到盡頭,但借著月光又能看見居民樓的上半部分,像個吞人的怪物。
“小夥子你的烤好了!”老板朝他大喊,“來拿好!”
雲爍收了手機走過去接,然而他半個多月沒去理發,頭髮已經快要蓋住耳朵,皮膚是缺少日曬的白,頭髮又順軟,加上燒烤攤的照明不好,竟被喝多的食客當成了女生。
一群醉醺醺的大漢吃完喝完搖搖晃晃地走過來,看見雲爍正要離開,吹了個流氓調調的口哨。
雲爍不想管這幫醉漢,只是付完錢從燒烤攤走過去的時候朝那所謂的門面裡瞧了一眼。是個穿著深灰色棉襖的寸頭中年人,翹二郎腿抽著煙,似是很不滿地低聲罵罵咧咧。
大約是路輕的爸爸,總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雲爍拎著燒烤回車裡打開暖氣,趁著熱往基地開。
往回開的途中路過那家便利店,雲爍減了點車速朝店裡看,路輕已經不在了。
evilmonster電子競技俱樂部pubg分部一隊戰隊基地在魔都一處別墅小區內,房價離譜,環境極佳,交通便利。
雲爍的車駛入小區,大門自動抬杆,基地一樓的燈還亮著,是他出門的時候給自己留的燈。但他記得隻給自己留了個玄關的燈來著,這麽一看是客廳和一樓訓練房的燈都開著的。
進去一看,經理和領隊坐在餐桌兩邊在說什麽。
“你們還沒休息?”雲爍問。
領隊便是張妙妙,見他回來,長長歎了口氣,“你倆聊吧,我頂不住了,上樓洗洗睡了。”
雲爍不明所以,看向了戰隊經理,經理看上去相當憔悴,喚雲爍,“來來,坐下,你邊吃邊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麽事?”雲爍換上拖鞋進去,目送領隊上樓之後在餐桌邊坐下,“哇,什麽事能讓妙妙熬到這個點,我們戰隊要解散了?”
戰隊經理姓蔣,神色複雜地看著他,“記不記得一個小時前我給你打電話來著。”
“記得啊,我當時在便利店買水。”雲爍說著拆開打包的燒烤,還熱乎。
蔣經理凝視他,“我以為我一直都是個相信科學的人,直到你退役做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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