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愣怔住了,都忘了自己還踩著凳子,這樣不安全。
晏為熾把他從凳子上拉下來:“我畢業後會走,房子就空了,你暫時不換工作就住著,不想做保安了要去別的地方,把屋門鎖上就行。”
陳霧靜默了會:“可是我的押金都交了。”他又說,“一直打擾你也不好。”
晏為熾俯視他的發窩:“我說不好了?”
“沒有說,”陳霧拽下掛在半空的簾子,抖了抖,捏著對角疊了起來,他沒有和晏為熾對視,說話的聲音小小的,“我們很多年沒聯系了,你當初收留我,是看在我師兄的面子上,多少都給你添了麻煩。”
晏為熾血液裡急速流淌的燥熱瞬間冰凍,你竟然是這麽想的。
他扯扯唇,笑道:“你走吧,一路順風。”
氣氛很差。
陳霧不知所措地抱著疊好的簾子,試探般說:“我有時間就過來看你。”
晏為熾在心裡冷笑,老子稀罕?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是要走。
走了就別回來。
晏為熾揣著一股難明的情緒無處發泄,從前讓他打發時間的漫畫書現在已經不在意了,他把陳霧整理好的書掀翻,手撐著書桌陷入停滯狀態。
外面的噪雜聲持續著,快要收尾了,就在這時,一個念頭悄無聲息地順著躁動怒氣擠進他的腦海。
春桂屁大點地方,遠也遠不到哪去。
他大步出去,把陳霧連人帶那些雜物送上了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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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節這天,黃遇定了個包間。
薑禧是在他跟薑涼昭後面到的,她精心打扮過,臉上是新學的妝容,襯得她像一朵盛開的桃花。
香也是真的香。
一進來,香水味就把包間沾滿了。
薑禧蔥白的手解著鬥篷系帶:“熾哥哥還沒來呀?”
黃遇說:“不來了。”
薑禧瞬間垮掉:“為什麽不來了?”
黃遇意味深長:“你說呢。”
薑禧眼皮一跳:“什麽叫我說呢,我不懂。”
黃遇要破罐子破摔,薑涼昭先一步道:“打工去了。”
薑禧天要塌下來的表情變成無語:“今天怎麽還要打工。”
“節日最忙。”薑涼昭湊近妹妹,“小禧,你的眼妝有點花。”
“花就花了,反正也沒人砍。”薑禧嘴上不在意,還是去洗手間補妝了。
黃遇翹起二郎腿:“幹嘛不告訴她真相?”
薑涼昭扶住額頭:“難道要我說,她熾哥哥不來跟發小青梅過節,跑陳霧那兒去了?”
一桌豐盛的大餐,和一碗清湯寡水的湯圓,選了後者。
黃遇看手機,他兩小時前給熾哥發的信息,沒回:“吃上了吧。”
薑涼昭叫服務員上菜。
“加瓶酒。”黃遇薅著頭上顏色淡了點的兩撮綠,“你說陳霧這到底叫搬走了,還是沒搬走?”
陳霧初四早上搬走的。
熾哥是初四中午過去的。
要不是他通過西德的某個保安,加了陳霧的微信跟他聊上,都不知道這個事。
熾哥被陳霧拿捏了。
“薑少,這就是你說的問題不大。”黃遇咧著口白牙嘲笑。
薑涼昭承認自己的大意:“我到底是沒有經歷。”
經歷豐富的黃遇感覺被扎了一刀,他也打臉了,啪啪疼。
什麽陳霧救了熾哥的命,都是狗屁。
即便陳霧救了他祖宗十八代的命,也不會成這樣。
就是喜歡。
熾哥喜歡陳霧。
現在判斷不了的是,熾哥發沒發覺自己的心思,這個喜歡到什麽程度,能管多久,陳霧又是個什麽想法。
熾哥的處境已經夠亂了,七月後一切未知,現在竟然還長了個不該長,也不好砍的枝杈,他看樣子還是放任的態度。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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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禧被她哥哄著吃了點東西,看了會花燈就回學校了。
高中最後一個學期才開始,她就想著回去了。等回去了,春桂的人和事就煩不到她了。
薑禧心不在焉地坐到位子上,撇撇旁邊的桌子。
季明川趴在桌上,不知道睡沒睡。
年後他經常是這個樣子,不像年前那樣圍著她轉了。
之前她每次發朋友圈,季明川都是第一個評論點讚,她最近發的,他沒點過。
薑禧故意挪椅子發出很大的聲響,她看到季明川坐起來,無意識地找茬:“季明川,你很忙啊。”
季明川的輪廓有些清瘦:“抱歉,這些天沒有陪你。”
薑禧惱羞成怒:“少自作多情,誰要你……”
“我父親去世了。”季明川說。
薑禧的臉色從紅到白,她從筆袋裡拿出筆,打開練習冊做題,睫毛撲扇撲扇透露出她的尷尬。
“你,你節哀順變。”薑禧不自在地看了季明川一眼。
“謝謝你。”季明川微微笑了笑,他靠著椅背面向窗外,身上攏著哀傷,可憐又脆弱。
薑禧去接水喝,她破天荒地拿走他的空水杯,給他也接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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