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為熾拔掉唇邊的煙夾在指間,打方向盤拐上小橋:“錢多得沒地方花?活菩薩在世?”
陳霧抿嘴:“上次我碰碎了外國人的碗,你給我出的錢,我正好還你。”
晏為熾笑了笑:“平時我讓你買的奶茶,是不是要給你轉帳?還有柴米油鹽那些,記帳了嗎,五五分。”
“不用的不用的。”陳霧擺手。
“怎麽不用,你都在這跟我兩清了。”晏為熾眼底的笑意不減,“清吧,今晚就清。”
陳霧:“……”
晏為熾將停了又響起來的手機扔給陳霧:“你接。”
陳霧握燙手山芋般,左右手來回換震動的手機:“這我哪能接啊,你朋友打的。”
瞥到號碼,他脫口而出,“是座機。035,哪裡的區號啊……”
一隻手伸過來,拿走了還在響的手機,按掉。
晏為熾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盯著前方開車,側臉輪廓隱在模糊光影裡。
像是有一個無形的大刷子,迅速將他整個人刷上了一層神秘又暗冷的色彩。
“吱——”
急刹車後,晏為熾開車門下去了。
陳霧把晏為熾那邊的車門關上,阻擋了往車裡跑的冷風,他找到塊看不出顏色的毛巾,傾身把起霧的車玻璃擦了擦。
有車過來了。
是一群不要命的機車族。他們的手裡抓著一根長鐵棍,一路騎一路揮舞著敲砸。
路邊的很多車輛都遭殃了。
小貨車停在樹底下,躲過了那一遭。陳霧目送那些地痞走遠,他抓抓劉海,拿出手機玩起了上面自帶的小遊戲。
一口氣通關十二次的時候,晏為熾回到了車上,他抽掉了開車時一直沒抽的那根煙,還不止一根。
衝鋒衣上的煙味很濃,眨眼間就在逼仄的空間散開。
晏為熾閉眼靠著椅背,手指在方向盤上敲出混亂的節奏。
他遲遲沒有發車。
氣氛有種難言的壓抑。陳霧猶猶豫豫地輕聲說:“晏同學,後面換我開吧。”
敲方向盤的聲響戛然而止,晏為熾微偏頭,眼半睜:“你會?”
“會。”陳霧推眼鏡。
不多時,小貨車從樹底下開出去。
陳霧開得穩也開得慢,他挺著背坐姿端正,目不斜視地關注路況,也不說話。
等脫離車流進了坑窪路,陳霧才和晏為熾聊起白天學校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晏為熾不是不知道陳霧在沒話找話,試圖帶動他的情緒,但他並沒有給多大反應。
“沒那閑工夫看手機。”他說。
陳霧簡單地描述了經過。
晏為熾沒露出“就這”的表情,也並非“我操”那樣滿臉興味,可以說是一丁點波動都沒。
樹影掃過車窗,陳霧的嘀嘀咕咕裡帶著遭到衝擊後的余溫:“拉玻璃……聽起來挺血腥的,恐怖片一樣。”
晏為熾:“……”
這也怕?又不是GAY。
晏為熾低頭打開微信,忽略掉那些信息,掃了掃自己的朋友圈。
除了春桂的,還有另一個城市的朋友們。
“導航是不是不對啊?”陳霧挪挪身子,“半天了怎麽還沒出小路,我屁股都要顛酸了。”
晏為熾睨他的屁股:“這麽不結實?”
隨著這聲玩笑,他周身的低氣壓減弱了不少。
陳霧遮掩不住的松口氣。
晏為熾的唇一動,想說什麽,最後卻是無聲地“嗤”了下。
擦過佛像的人,是不是一輩子都有菩薩心,連別人的心情都要照顧。
到家後,晏為熾洗了臉,眉眼間不那麽頹懶了,他想起路上有幾個彎不好開,陳霧竟然都挺順滑的。
“你怎麽會開貨車?”晏為熾問準備燒水的陳霧。
“有時候要拉貨。”陳霧拿水壺插頭。
晏為熾看他手上的小雲朵狀舊疤: “考駕照了?”
“考了的。”陳霧乖順道。
晏為熾的目光依然停在陳霧臉上,像是要把他跟自己幼年熟悉的那個敲木魚的疊一疊,看能不能疊上去。
陳霧見晏為熾沒開口,以為他不信:“駕照在我錢包裡,要看嗎,我拿給你……”
“誰要看。”晏為熾把保溫壺裡僅剩的一點水倒杯子裡,他撥開瓶瓶罐罐裡的其中一個糖罐,面色秒變差,“陳霧,沒白糖了。”
轉而一怔。
白糖沒了就沒了,為什麽要叫他?
晏為熾眼底沉沉地盯著空罐子,操,這算不算依賴?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症狀是輕還是重?
陳霧喊道:“沒了嗎,那我明天買幾袋回來。”
“不用,我自己買。”晏為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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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連續四天都在外面過得夜,第五天才回來。
當時陳霧正要出門。
兩人一個進一個出的,在門口打了個照面。
陳霧從來不問晏為熾晚上不回來是在哪睡的,這次也是如此,他把手上的鑰匙塞兜裡,驚訝道:“晏同學,你今天沒打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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