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精氣神挺不錯的,他穿得依舊樸素,和四周隨處可見的限量大牌格格不入,卻沒有像春桂那樣打量的視線集中到他身上,大家都在自己劃分的領地說笑或神色匆匆。
整體的環境既嘈雜,又清冷。
“吃吧。”晏為熾把一碗面端給坐在角落裡的陳霧,他拿著一瓶水打開,“阿遇在火車上跟你說了我的學業情況吧。”
陳霧點頭:“說你要去一個國際學校。”
晏為熾坐到旁邊沙發上,眉眼疲散:“還是混日子。”
陳霧用筷子卷著面條送到嘴邊吹吹:“那你別當老大了。”
晏為熾不鹹不淡:“我考慮考慮。”
“還要考慮啊。”陳霧慢吞吞地說,“當老大沒有好處的,樹大招風,還要不斷的立威以免被反壓,暴力也會有癮,長期下去更會影響你的性格,這真的不好。而且那學校一聽名字就不是西德能比的,你低調點比較安全。”
晏為熾一副思慮神色:“既然你這麽不放心,那就不當了。”
陳霧維持著吹面條的嘴型,呆呆看著他。
“面涼了。”晏為熾看呆瓜。
陳霧垂眼把筷子的面條吃掉,他攪攪碗裡的面湯,從碗底竄出來的熱氣呼花了鏡片,又在打得比較低的冷氣下凝住,冰涼涼的。
就在這個輕松的氛圍裡,陳霧講了自己下周面試的事情。
晏為熾的眉頭皺了皺,園丁沒問題,怎麽偏偏是那家。
對陳霧的盲目自信也好,直覺也罷,他就斷定陳霧能應聘成功。
哪怕陳霧跟那家沒有關聯。
“你是按照什麽選工作地的?”晏為熾並不介意陳霧沒有事先和他商量,這沒什麽好鬱悶的,反而令他高興。因為陳霧有準備說明放心上了,來首城不是旅行。
陳霧說了幾種植物的名字,鏡片後的眼睛裡泛光:“都是書上記錄的珍稀種類,我想去看看。”
晏為熾:“……”
敢情是為了接觸到自己想了解的植物。
晏家老宅的種類肯定更全,他不感興趣,以前沒留意過具體都有哪些。
目前也不能帶陳霧進去看看。
“園丁比看大門要累多了。”晏為熾說,“可沒辦法讓你享受老年生活。”
“那是在春桂。”陳霧有點靦腆,“到了首城就要做出改變了。”
晏為熾心臟狂跳,因為他?
陳霧提醒不知怎麽愣住的少年:“阿熾,你手機在響。”
“不用管。”晏為熾看都不看就掛掉。
晏為熾隻點了一碗面,他沒胃口,就坐在那等陳霧吃。
有幾個遊玩回來的年輕女孩進餐廳吃東西,她們家裡有點小錢,只能在名媛圈外圍混跡。
其中一個認出了晏為熾,立即用眼神通知了同伴們。
不過她們沒有上前打招呼。
三年前看笑話的那一大批人,大部分都主動或被動地成長了不少,學會了情緒不外露。
幾人淡定自若地點好吃的,選了個位置坐下來,各自低頭刷手機。
直到晏為熾走,她們才抬起頭。
但她們依然沒在這個人多眼雜的場合討論晏家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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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太大了,陳霧跟著晏為熾走,要被轉暈。
“行李在我手上,也讓你吃飽了,怎麽還走這麽慢?”晏為熾幾步就停一下。
“我好奇。”陳霧東張西望。
晏為熾拉住他的手腕,掌心貼上去,拇指跟食指扣住:“別好奇了,我困得眼皮都要睜不開了。”
“那快走吧。”陳霧提了提步子,“我們晚上睡哪。”
晏為熾道:“回家。”
陳霧一怔:“帶我去你家嗎,不太方便吧。”
“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我家,是我……”晏為熾面上的揶揄瞬間消失。
十幾步之外的女人向他走來,線條簡約的藍色連衣裙搭配裸色細高跟,脖子上戴著條虹光溫潤的珍珠項鏈,一身成功企業家的氣質。
沒有試圖和歲月做抗爭,自然衰老的痕跡遍布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大約四十出頭。
端莊睿智而內斂。
她走到晏為熾面前站定,嘴邊浮現一個淺淡的弧度:“小弟,歡迎回來。”
晏為熾沒什麽反應。
“你好。”晏嵐風的目光移到他身旁,“我是他的五姐。”
陳霧回了一句:“你好,我是他朋友。”
扣在他手腕上的力道重了重,他瞥一眼晏為熾,抿抿嘴改口,“好朋友。”
力道還在加重。
“最好的朋友。”陳霧說。
晏為熾:“……”
“很晚了,那先這樣,下次再約。”晏嵐風似乎沒有發覺小弟與好朋友間的磁場。
晏嵐風走之前道:“小弟,明天沒有洗塵宴,你可以好好睡一覺。”
不是嘲諷,也不含關心,很公式化。
秘書並未朝晏家曾經的繼承人點頭哈腰,只是不卑不亢地打了聲招呼就走了,他跟上自己的領導,措詞謹慎:“小少爺帶回的朋友略顯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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