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小晏律略一思慮,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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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傍晚,陳霧出現在老宅門口,所有安保恭敬地對他放行,行了注目禮,他一路暢通無阻地駕車駛過一條落日下的大道,在園林入口處的停車場找了個位置停車。
小晏律率先下車走近:“陳先生,你今晚是要在老宅過夜嗎?”
陳霧說:“我有點事找老管家。”
小晏律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說你找誰?”
“現任年輕管家的父親。”陳霧換了個說法,徑自沿著晏為熾帶他走過的路朝著園林裡走去。
身後的腳步聲不遠不近,陳霧沒有在意,他一直走,走得頭上脖子上起了汗,鞋底踩碎了一地紫黑色的小果子,終於看到了一個修剪綠植的傭人,立即就去打聽。
“老管家在西廊。”傭人恭敬地回答,不是很確定地說,“可能在那裡。”
陳霧去了西廊。
夏日的黃昏還是有些熱的,老人劃著小船在打撈湖面上的落葉,這點小事他都親歷親為。
“老管家!”小晏律朗聲。
老管家停船上岸,和藹地對他點了點頭,轉過一張溝壑叢生的臉去看陳霧。
那次家宴刻意避開了,這次沒有避開。
而是打了招呼:“陳先生。”
三個字落得輕又重,砸在了陳霧的耳邊,他用只有小晏律能聽見的音量說:“晏律師,我想到單獨跟老管家說一句話。”
小晏律刻板地申明:“您來老宅找老管家的事,我們不可能替您隱瞞。”
陳霧動了動嘴唇:“沒關系,不需要幫我瞞著。”
小晏律離開了湖邊。
陳霧摘下眼鏡,垂頭摸掉臉上的細汗:“這筆錢你拿去買土繁衍枝條,如果你繁衍不出來,全村都會給你陪葬。”他聲音輕輕的,“請你照著我的話說,謝謝。”
老管家沒猶豫,原封不動地照著說了出來。
陳霧拿著眼鏡的手輕微一抖。
這麽多年了,一個人的聲線多少都會發生變化,但他還是能聽得出來。
當年在漆黑一片的地方,說話的是眼前的老人。
那麽坐在他對面,盯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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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多鍾,晏為熾落地,耳機裡是小晏律的匯報聲。
小晏律知無不言。
接下來是漫長又煎熬的等待宣判。
過了良久,晏為熾僵硬泛白的面部浮起一個笑容:“你們做得對。”
“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們是該服從。”
晏為熾掐掉通話,大腦有短暫的時間停止了轉動,他憑著本能打給愛人。
沒人接。
應該是在商宴上,四周嘈雜,聽不見。
晏為熾自我安慰,下一秒就在人流松散的機場爆粗口:“媽得。”
喬秘跟其他下屬都面面相覷。
然後他們就聽到老板的低語,有點慌,也有點無措的樣子。
“知道了。”
“他全知道了。”
“操。”
“我完了。”
“我是不是要跪鍵盤了。”
“……”大家不敢大聲喘氣,撓個癢都怕撞上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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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的乘客們見到一位男士蹲下來點煙,襯衫西褲勾勒著性張力強烈的肌肉線條,皮鞋鋥亮,金發,五官硬挺,氣場強大,耀眼尊貴得不像話。
就那麽一隻手夾著煙,不時送到唇邊,一隻手撐著頭吞雲吐霧,不顧形象,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走近點似乎都能感受到他不穩定的情緒,猶如在淋一場老天爺開小灶的風雨。
“少爺。”喬秘硬著頭皮闖入那片陰雲密布電閃雷鳴之地,“合作商派來接您的人到了。”
“讓他們等著。”晏為熾的心情很暴躁,在小廟的那段歲月,他跟母親一人一間,不住一起。回了老宅以後,母親大多時候都在晏庭生那裡,就算回喬明園也不和他一棟樓。
他不了解母親的隱疾也是正常的。
實際上,晏為熾的確不了解,他是去年年底才知曉的。
通過黑旳拍賣場的那株藥材是陳霧所種,順藤摸瓜摸出來的。包括引起他猜疑的那部分。
晏為熾死咬住煙蒂,手機鈴聲倏然響起,他猛然站起身,闊步找到一個足夠安靜的地方,繃住氣息接聽。
電話接通了,兩邊都靜得過了頭,也無人開口。
晏為熾的後背滲出一滴冷汗,他的喉嚨抽了抽:“祖宗,我現在就訂機票返程。”
“啊……”陳霧不解地說,“為什麽啊。”
晏為熾的嗓音乾澀中飽含緊張:“我覺得你想盡快見到我。”
陳霧說:“你不是才到那邊嗎,好好工作吧。”
晏為熾的太陽穴狂跳,這話聽著,怎麽那麽像“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能不能別煩我”。
他艱難地做了一個深呼吸:“我哪還有心思工作。”
“不要鬧了,我陪潛潛參加商宴,她穿高跟鞋走不好路,被人推進泳池了,現在她要雙倍討回來,我得在邊上看著她點。”陳霧在休息室,“你認真工作,有什麽事等你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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