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摩擦地面帶出刺痛耳膜的摩擦,胸口撞上方向盤,前擋玻璃碎裂,接著是一聲槍響。
短促的驚心動魄之後,是難以形容的死寂。
那輛貨車被打爆了前胎,撞上了護欄,車裡沒了動靜。
晏為熾在電光石火之間從疲憊的狀態裡抽離,開了這槍。他們從鬼門關前面擦過,
只差一點,
陳霧閉著眼,緊握方向盤的手指發軟顫抖。
身前的扣子被解開,暴露在外的皮膚觸碰到恐慌的喘息,他撐開雙眼看去,自己的胸口一大塊紺色,有輕微的出血點。
陳霧的視線轉移到副駕。
青年的頭部撞破了前擋玻璃,滿臉血地喊他的名字,喊得喉頭緊抽,“呼吸什麽感覺,難不難受?”
“我沒事……不難受,”陳霧要去檢查他頭上的傷,被他握住手,“別騙我,說真話。”
陳霧為了讓他放心,直接坐起來給他找紙巾擦血:“沒有騙你。”
晏為熾這才活了過來,他在這場劫後余生裡發出一聲笑,眼睛紅了,手不抖了:“在車裡等我。”
陳霧沒找到紙巾,空著手摸了摸晏為熾硬硬的小臂肌肉,他都不知道車裡備著槍。
晏為熾持槍下車,深吐一口血腥氣,一滴血珠遞到他眼角,順著他鐵青冷硬的面頰往下落,流了道血紅的印跡,他走到貨車那裡。
就一個司機,沒有旁人的痕跡。
司機趴在方向盤上不省人事。可能是個沒背景的,拿了賣命錢辦事,查不到什麽名堂。
也可能是某一方的人。
晏為熾拽掉頭上傷口裡的碎玻璃,抹了把往外湧的鮮血,用力踹了幾下貨車,他眼底狠厲地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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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零點,陳霧從醫院拍了片子做了檢查回到家,晏為熾等他睡了就出門了。
晏為熾深夜才回來,應該在床上睡覺的陳霧坐在客廳,他們四目相対,彼此都不意外対方的舉動。
誰都沒開口,難言的寂靜。
“我燒了水。”陳霧先說話了。
“那我去倒點。”晏為熾順勢去廚房,身後傳來腳步聲,他的後背繃了繃。
儼然就是提著心的樣子,哪還有在外面的冷酷與煞氣。
寬敞的廚房此時都覺得悶。晏為熾倒了水就往嘴邊送,陳霧及時攔住他,“剛倒的你也喝,會燙傷的。”
晏為熾避開他的視線:“寶寶。”
很膩歪的稱呼,床上都極少叫,現在明顯是在為接下來的話題畫上了一擊重筆,試圖在陳霧面前討個好。
陳霧沒有像平時那樣臉紅不好意思,他靜靜地看著晏為熾。
“咳。”晏為熾低頭開手機,快速翻找了什麽,舉起手機轉向陳霧,“這座小島,喜歡嗎。”
屏幕上的小島是無人機拍攝,四個季節的,各有各的美。
陳霧沒有出聲。
晏為熾低聲:“這是我為你準備的蜜月驚喜,我買來送給你的,等著你命名。”雖然婚都沒求,但流程一直在鋪。
陳霧的嘴角輕輕動了一下。
幾秒後就聽到晏為熾說:“你提前去吧,天亮前就走。”
他抿起了嘴。
晏為熾又把手機轉回去找了什麽給陳霧看:“島上有藥園,可以讓你打發時間,想寫論文也有素材。”
陳霧看向藥園,面積不小,有些是晏家老宅的品種。
“學校那邊我來處理,我會把所有課程一個不漏地交給你,確保你不耽誤學習進程,順利結束這個學期。”晏為熾放下手機,深黑的目光緊箍著陳霧。
所有都思考過了,用心良苦,只等陳霧點頭。
陳霧依舊沒有表態。
“島上還有一大塊空地,本來打算度蜜月的時候一起種花。”晏為熾喉嚨發乾,“你去挑種子種,等你種完那塊空地,我就去接你。”
陳霧終於說了話,他說:“阿熾,我一定要這麽倉促的過去嗎?”
“你早點去,我能早點安心。”晏為熾隔著他的睡衣摸他被撞的地方,後怕帶來的恐懼仍然強烈,“不會超過六月中下旬。我會處理好一切去接你,你帶我回老家割麥子。”
陳霧:“我留在這裡……”
“不是把你當累贅,你能幫到我,不管是精神上,還是身體上心理上,我把你當我的後盾。”晏為熾彎腰去吻他眉心,“我只是想把你受傷的風險降到最小,最好是零。”頓了頓,說,“我心臟不好。”
陳霧的聲線立即顫了起來:“你的心臟怎麽了?”
“就是那時候你遇到滑坡,”晏為熾沒有具體形容,就像很多事他都不想讓陳霧知道,出生沒得選擇,他一開始就在泥潭裡,想讓陳霧站在乾淨的地方。
晏為熾垂下眼眸,頭上纏著紗布,他幾乎是請求的姿態,請求陳霧愛惜自己。
“你好好的,我就能好好的。”晏為熾的唇邊牽了個笑。
陳霧定定看了晏為熾一會:“我去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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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陳霧到達小島的當天下午,晏老爺子病危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商界。
不會是梅開二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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